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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魂之春染

类别:其他类型|字数:18W|作者:何青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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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魂之春染
一程难忘的上海、四川、湖北、山东、河南、甘肃、北京、河北、安徽、江浙、陕西等五湖四海的支边青年,在塔里木河南岸军垦农场一手拿枪杆一手拿坎土曼,屯垦戍边战天斗地的生命之旅;一段青年们黄金年华在永不换防的 ...
《倾魂之春染》最新章节(1天前):

一程难忘的上海、四川、湖北、山东、河南、甘肃、北京、河北、安徽、江浙、陕西等五湖四海的支边青年,在塔里木河南岸军垦农场一手拿枪杆一手拿坎土曼,屯垦戍边战天斗地的生命之旅;一段青年们黄金年华在永不换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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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西进列车过彩门

天,霎时暗下来了,天空像块灰沉沉的浸湿的大片布,东南角闪过几道刺眼的红光后,天庭传来了隆隆声,仿佛天空上正进行着一场异常激烈的炮战,双方的炮弹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咣咣咣”的剧烈爆炸声。紧接着,“唰啦啦”,天幕上挂下了密密的斜织的雨帘,可能是风的缘故。

也许是铁青色的戈壁滩被太阳烤得太热的缘故,一领领雨帘从玻璃窗前斜过,抖落在地面时,眼前顿时腾起一股股白烟、白汽,像一袭袭柔白轻盈的薄雾,前赴后继地向一个方向飘去。这时,天空反倒半明半暗了。不一会儿,窗上布满了雨滴,于是,外面的世界便朦胧起来。

天,是越来越亮了。雨,一会儿悉悉索索,一会儿唰啦啦。雷声也是隐隐的了,仿佛丝绸在远处撕裂一般的声音。

不到半个小时,天,完全亮了。只有远处的天边还传来轻微的轰鸣声,像是喷气式飞机穿过云层的声音。

一道红蓝紫三色彩虹,斜挂在鸭蛋青的天空和铁灰的茫茫戈壁间,宛如横跨苍穹大地的一道天然彩色的巨型拱门。

“咣咣咣咣咣咣咣!”一阵两排红色大铁轮撞击铁轨铿锵急促声音,回旋在灰蓝色的天空,铁青色的戈壁间。

一列隆隆西进的火车,宛如一条青虫在蠕动,跃过这巨大的彩色拱门,向着无穷无尽的天边飞驰而去,喷出的一袭浓浓的白烟,像是一柱缭绕的纤香,缓缓地飘散在它身后的天地间。

戈壁平坦坦的,宽硕得似乎它的四边与天连着。方圆几十里,见不到人烟。偶尔,一间土灰色的小泥屋闪现在铁路旁,屋门口站着一棵手腕粗的墨绿钻天杨,一堆枯黄色劈柴,上面晾晒着衣裤,三、两张疲惫的、枯树般的男人的脸。小屋一晃而过,依然是蓝天戈壁。

车窗的人简直不敢想象,小屋里的人,是怎样生活的。据说,这里住的是沿铁路线的巡道工们。

这,是1964年的6月中旬,仲夏时节。

要在家里,麦子已经收完了。

可戈壁滩上,没有夏天。

这里没有流水,没有黄熟的庄稼,没有青枝绿叶。没有在草地上,在房前屋后散步的母鸡,更没有鸡犬相闻的村落。

这里,只有时而一晃而过的一簇簇灰绿的像是细芦苇,而过道对面河南小伙子说是芨芨草。还有一蓬蓬、一团团贴地而生、干焦焦的墨绿的鸟窝状东西,显示着一点生的痕迹。厉风在旷野上尖啸,不时卷起一粒粒碎石子甩在一扇扇紧闭的车窗上,叮叮当当地响着。

这趟上海开往WLMQ的53次特快列车,风驰电掣地行进在粗粝的青灰色的大戈壁滩上。

刘竹影心里叹了口气,把半旧的白底碎红花布衣下摆扯展,衣服有点短了,不然肚皮要露出来了。她朝窗外无奈地瞟了一眼,把脸埋进靠窗的墨绿色丝绒窗帘里,打算眯眼睡会儿,两条齐腰的黧黑大粗辫子,静静地搭在背上,右边一根辫子都触到浅蓝色的旧布裤子了,辫梢褪色的红毛线,像两只睡着了的水红色小蝴蝶。

前面那帮穿草绿色军装的年青人堆里,却不时传来一阵惊惊咋咋的声音:

“姆妈呀,刚刚那雷,打得骇死人了!”

“哪里是打雷呀,简直就像炮弹爆炸嘛!”

“来得快,去得也嘎快!”

“一歇歇,又出太阳了!”

“哇,快看,快看彩虹,彩虹!”

“咦,嘎快?彩虹没了!”

“嘎漂亮、嘎壮观额彩虹,阿拉头回看到啊!”

……

“昨夜过乌鞘岭时,把阿拉冻得来!”

“啥林叫侬嘎要漂亮额!穿嘎少!”

“嘉峪关!”

“嘉峪关?!嘉峪关——”

“快看,嘉峪关到了!”

“哪里?哪里?哪里嘛?嘉峪关在哪里呀,阿拉哪能看勿见?”

“格跶格跶!”

“过了嘉峪关,就是柳园了!”

“柳园过去,就出河西走廊,进星星峡了!”

“进了星星峡,就是XJ了!”

“阿拉快进XJ啦?!”

“XJ第一站是星星峡?”

“不不不,星星峡不是车站,XJ第一站是尾垭,尾垭是小站,尾垭过去就是东疆第一大站——哈密了!”

“哎呀呀,哈密?阿拉好吃哈密瓜了!”

“侬榆木疙瘩脑袋,还是花岗岩脑袋?格季节,哪里来额哈密瓜?”

“哦,就侬脑瓜一向灵光,老来塞额?”

“再吵,嘉峪关,嘉峪关长城,就没了!”

“嘉峪关?阿拉还是没看到?”

“格跶格跶!”

“爱米达,爱米达!”

“娃哈哈!看到啦!龙一样,老长额!”

……

前面一阵阵叽叽喳喳,连带着惊喜的尖叫声,把刘竹影吵得彻底睡不着了。

迷糊中,刘竹影抬起头,一张白皙微丰的瓜子脸上,一双黧黑闪亮的杏仁眼,很大很双,长长的睫毛向上微卷,眼里不时闪着机警凌厉的光芒。

她旧衣左肩上打着一块半个巴掌大的蓝布补丁,旧蓝布裤子两膝处打着两块巴掌大的灰布补丁。两条栗黑色齐腰长辫,给她平添一份青春气息。

她所在这段靠着连接处的后面小半个车厢里乱哄哄的,混杂着尿骚、汗臭、屁臭、莫合烟味儿,热烘烘的各种臭味,熏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刚才,窗外突然下雷阵雨时,整个车厢里的玻璃窗都被放下来了。现在,雷雨过去了,前面好些窗口的窗子已经又恢复了窗框向上提起一搾高,戈壁滩上夹着湿润雨气的凉风呼呼漏进来。窗子不提在半中腰,或者干脆一下子提到顶,是因为窗外的风太大。

只有她们后半部的这四五排的窗子,还是紧闭着。各种混合臭味,自然迟迟不肯散去。她站起,右手按住自己这边的窗框一角,探身左手伸到对面座位的窗前提起另一角,使劲往上一提,窗户却纹丝不动。再使劲,还是没动静。她看了看身边高她一头黑红胖的米翠,正张着大厚嘴唇,流着哈喇子,闭眼呼呼大睡。

其实,每次提放窗框,都是对面那个三十出头河南口音蓝布中山装的男人。只可惜,他现在也正低头搂着怀里一个锅盖头、脸蛋红喷喷、甜睡的小男娃,呼噜打得山响。他边上的一个三十多岁黄瘦女人,估计是他老婆,趴小桌上,也睡得像死猪,哈喇子不时滴在小男娃蓝白海魂衫下光不溜秋的小光屁股上。女人边上那个稍大点的小女娃,挤在两个大人间,小屁股只挨上了一点位置,半睡半醒着,不时惊醒似的睁一下眼,“咕噜噜”看两眼四周,就又闭上眼了。

刘竹影只好坐下,放弃开窗的打算。

她环顾了一下自己周围,最后这几排像她这样普通老百姓装束的,几乎都在大睡。刚才,那么大的雷声、雨声,这些人,照样睡得死猪一样。

她微恼,瞪了一眼前面大半个车厢那群身着草绿军装、白布衬衣的青年男女。那群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嘻嘻哈哈疯疯癫癫,只要一睁眼,便一刻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