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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老爷

类别:历史军事|字数:4W|作者:百合炒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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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临15世纪的大明,生父是日后有名的奸臣,生母只是一个卑贱的乐户出身。​作为当事人的王朝辅,只能继承原身的遗志,力图科举入仕。书名又叫《业晋天明》,《我真没想做相公老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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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曰:“管涔之山,汾水出焉。”汾河源出管涔,穿溪过涧,沆瀣直下,穿三晋而抵河津,汇入滚滚大河直奔渤海。

时维初秋,相比于江南的热浪还在撩拔女性裙边时,处于北国的三晋大地,已经颇具几分凉意。

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太原府、太原县。

河下都、柳林庄。

高墙深宅的王家大院内,一群年纪十来岁左右扎着发鬏,稳坐凳子上的孩童,正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

坐在正堂廊下,端着呷哺着茶汤的王氏族老们,看着眼前一众孩童,互相附耳窃窃交谈。

“四郎忒是不错,看他样子想来此次考校,当不会让我每失望。”

“我看六郎也不错,只是不晓得日后能不能考得个功名,阖族上下与有荣焉。”

“我太原王氏子孙,那是人人如龙,族老多虑了。”

“诶?我怎得看到王朝辅那厮好像睡着了?”

“嗯?你每且去看看这业畜,倘或真的昼睡,倒是要教他好生长长记性。”

坐在不起眼角落里,本应该积极应对这场考校的王朝辅,此刻却是呼呼大睡,浑然不知危机即将到来。

“噫!好了!我中了。”

熟睡的王朝辅,突然从案上蹿起大声嚷嚷了起来。

“该死的畜生,你中了甚么?”

得到族老指令的仆人,从廊下疾步走来,却恰好看到王朝辅如疯了一样,在考场之内上蹿下跳大呼小叫。

于是也没有什么顾忌,只是伸出那蒲扇般的大掌,照着王朝辅那布满胶原蛋白的俊脸就是一个大逼兜。

神智混乱的王朝辅,硬生生挨了这一记耳光后,刹那间便像是开了天眼一般,只觉两眼火冒金星。

其余人看着这一幕,或是抿嘴暗笑,或是噤若寒蝉……

而被打的七荤八素的王朝辅,半晌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大骂一句:“你这腌臜奴才,如何敢辄来殴打乃公?”

若是以前的性格唯唯诺诺的王朝辅倒是不敢此。

然此时非彼时。

而今的王朝辅在呼呼大睡之时,灵魂却是早已更换。

就在被打愣神之际,王朝辅才堪堪接收完身体记忆。

不知因何缘由,灵魂早已跨越数个世纪,来到了大明。

时间线是弘治八年,秋七月,也就是公元1495年。

虽然转瞬之间,从21世纪初跨越500多年,抵达15世纪末,这种事实在过于玄幻。

可王朝辅到底是久经网文泛滥年代的人,很快便接受了这件事。

最重要的便是脸上火辣辣的疼明确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故而他也不得不接受。

俗话说得好“反抗只会让你更加疲惫,不如敞开胸怀尽情享受。”

只是现实好像只让他享受到了大逼兜……

按照原身他爹官居五品的身份,按道理而言不会过得这般卑微,更不会被一个府中下人殴打辱骂。

可奈何其母不过只是一个被没官的乐户出身,即便原身父亲操作了一番,找关系换了民籍,但身份低贱这点是无法忽略的。

介于生母出身,自称中古五宗七姓之一太原王苗裔,自然不会认可这个子孙。

后来王朝辅生母早亡无人看养,其父只能力排众议,让私生子的王朝辅住在王家。

然而生活在豪门望族的王朝辅,却并没有享受到家的温馨感,只有族人的鄙夷、排斥、无视、耻笑……

总之数年下来,原身可谓是受尽人间冷眼……

在这种寄人篱下环境中生长的王朝辅,性格愈发孤僻、懦弱。

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用功读书,只求有朝一日科举中式,能够让爷爷、奶奶正眼瞧他,也能为生母正名。

只可惜,在读书方面王朝辅天资并不算很好,从四岁进入社学以来,到如今已经算是有两三年了,却仍然无法通默《四书》。

试问科举何其难哉?

自科举兴起以降,近千年时间里,有多少少年得志的神童异才,文采斐然的风骚学子,都折戟成沙在这独木桥上。

更遑论资质平平的王朝辅?

最终原身也为自己的心愿,献上了那卑微的生命……

接收着原身记忆,对于寄人篱下生活有着切身体会的王朝辅,更明白前身志愿是无比正确的。

在这个吃人的年代,只有走上仕途才能算的是是逆天改命。

只不过眼下已是容不得他有别的想法……

闲话少叙,却说被王朝辅骂的仆人瞬间一愣,其它人也被惊的目瞪口呆。

往日王朝辅虽不曾被打,可在被人辱骂只是往往都是低头不语,或是狼狈逃离,哪里像今天这般生猛直接对骂?

“含鸟猢狲,倒骂的我来,我却是奉了老爷令来训你的。”

“如何骂不得你这龟孙子?我自不曾惹到你,你却辄来把我打,骂你还是轻的,少不得把你请那王法大堂走上一遭。”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是自古以来的通理。

前身混的这么惨,固然是因为身份为人所轻贱,但更重要是原身总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让人一步一步骑在他头上拉屎。

只是现在王朝辅,却是不会允许随便阿猫阿狗都骑在他头上拉屎。

没穿越前被欺负,穿越后还被欺负?

那他喵不是白穿越了?

“吵个甚么吵?”

就在下人刚要还嘴时,身穿朱子深衣,头戴东坡巾,胡须皆白的老者,冷着脸走了过来厉声呵斥。

“见过静学公。”

来者正是如今执掌王家的族长王永亨,其表字延庆,号静学,数十年前以举人入仕,直至官居隆庆州知州才致仕归野。

见到便宜爷爷王永亨到来,王朝辅不紧不慢的行了一礼,再恭敬地请求:“刁奴目无尊卑,还望恁为小子取得个公道呵。”

王家没有认王朝辅,原身当然也不敢上去攀亲,称呼对方为爷爷。

至于现在的王朝辅,更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所以也就延续着原身的称呼,但也没有失了应有的礼貌。

可即使这般,王永亨依旧没有承情,反而是对方今日将自己放入“主”的位置上,更让其感到不爽。

人老成精的王永亨当然也不会在这里发作落人话柄,由是对王朝辅的请求置若罔闻,反而责骂:“你这孽障面对族中考校却不好生考来,只顾酣然大睡,现在却来置喙我王氏家风是个甚么道理呵?”

虽心中早已有了预计,王永亨不会替他主持公道,可这般无视却也让其感到无比窝火。

只是“族权”二字摆在那里。

他敢和下人对骂,是因为下人身份低贱,平时还狐假虎威惯了,与族人多有嫌隙。

公论之下占不到任何好处。

只要王朝辅胆敢和王永亨对着来,明日或许他就会不明不白暴毙,然后乱葬岗多了一具被野狗啃食的尸体。

不要怀疑族权对族子的压制力。

诚然15世纪的宗族无法比拟汉唐的地方豪强,也没办法与经过雍正钦定族长可以对族人施以刑罚的族权相比。

但想要无声无息弄死王朝辅这般可有可无的人,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只是看王永亨愿不愿意费这个功夫罢了。

避免硬刚的王朝辅,遂诡言解释:“静学公确实着了阴险小人的道了,方才小子不过是伏在案上想着怎么答题入了神,外人看来以为我睡着了。”

“贱婢子,竟这般巧舌如簧。”

王永亨是师承河东学派创始人——大儒薛瑄,而且还在官场沉浮多年,但不代表他是什么脾气好的文雅之士。

对于王朝辅这个王氏污点,他向来就是不忌什么口业,能骂的多难听就骂的多难听。

一番粗口臭骂之后,又道:“你道自己是想着如何下笔,那好,我且看你今儿想到什么,就以晋祠为题做得诗来。倘或做不出来,你就滚出王家自生自灭。”

一个贱婢子居然在他面前,还敢如此踏床啮鼻,无疑是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威严有被侵犯。

觉得失了威严,同时也对王朝辅这个“丑闻”忍无可忍的王永亨,旋即不再多言便给了王朝辅一个选择。

这话王朝辅听了也是眉头一皱,心道:“这老逼登这是恨我不死呀。”

诚然王永亨倒是没直接弄死他,可实际也是相差不远。

想想也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再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基础上,怎么可能养活的了自己?

更何况,王氏在太原不说是一手遮天,但想要把一个驱逐出门的“丑闻”逼入绝路,乃至到消亡,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所以说,只要王朝辅没通过对方的考核,基本上就是等于死。

可王朝辅虚吗?

根本不虚。

他可是穿越客。

倒不是说穿越客就无敌,可以秒天秒地秒空气。

而是他带有穿越者的标配——金手指带来的自信。

他的金手指叫【知识文库】。

暂时虽因未加载完成,不知其具体作用如何,然光看名字便已知晓,其必然针对是人文社科一类的东西,不然如何叫做“文库”?

有了这类辅助器,那王朝辅只需要跟着做文抄公便是了,区区人文社科一类的难题,那不是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于是王朝辅气定神闲轻问:“倘或我做的来,静学公又待怎么说?”

王永亨微微一怔,他是真没想到,王朝辅会这么问,不过微做思考就道:“你答的来我就做主把苇谷山下那座炭矿与你,日后你也有个生计,如何?”

心中有数的王永亨,为了让王朝辅就范,很快就说出自己的代价。

诚然诗词在明人的认知里,一直属于旁门小道,可没有多年苦研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而王朝辅连开蒙都算在一起,满打满算不过三四年,《四书》都没办法完整背诵,又怎么可能作得来诗?

因此王永亨料定,无论此时说多大代价,最后还是逃不出他自己的手。

即便王永亨能猜得到结果,可为了避免阴沟翻船的他,在给出他的代价时还是非常偏向稳妥的……

“诗词虽然小道,但也绝非甚么简单的事,我读书不过几年而已,想要做得诗来如何是哪易事?岂是区区一个经营不善的炭矿,延庆公不免太过吝啬?”

此刻的王朝辅不仅仅是为了替金手指加载成功争取时间与王永亨拉扯,同时他也说的却也是事实。

原身虽这些年来一直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在圣贤书,为了能够科举中式从来不曾关注其它事情。

但也曾听说过王氏的煤炭产业经营并不善,又加上山西盛产煤矿,此消彼长之下王氏的煤炭近乎滞销。

如果只是平常的一个炭矿,即便不能让王朝辅一辈子锦衣玉食,可也足以保证很长一段时间内,即使不依靠王家他也能脱产生活。

可像如这种碳矿,与其说是好处,莫不如说是个烂摊子。

或许王永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切有可能出现的意外都算了进去。

哪怕自己突然福临心至,做出一首符合题目的诗来。

其结果恐怕也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接下一个经营不善的烂摊子,而不是王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此处,王朝辅也不得不佩服王永亨。

不愧是官场老油条,简直坑死人不偿命,换做任何一个小孩,被卖了只怕还得给他数钱。

“那你待怎样?”

王永亨也老脸微红,但到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神情立即转常,哪怕盯着他看的王朝辅,也没发现这一丝不自然。

“我还要两千贯通宝。”

王朝辅本就打算着拉扯尽量争取时间,当然是把价格开的越高越好,于是伸出两根稚嫩的手指漫天要价。

“癞蛤蟆哈欠连天,好生大的口气。张口便是两千通宝,休说我拿不出来,便是有与你两千你也拿不了。”

王永亨顿时气乐了,活了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哪个儿孙辈,敢这么和他狮子大开口的。

“不多不多,多哉乎?不多也。”

两千贯多吗?

确实多。

普通百姓家哪怕努力一辈子,他也见不到这么多通宝。

但这也仅仅只是针对普通百姓而言。

于王家这种豪门望族而言还真不多。

就王家族人喝花酒,开赢趴,锦衣玉食每年消耗的只怕距离这个数也是有多无少。

王永亨却跟他鬼扯什么没钱,王朝辅又怎会相信对方?他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拿什么都能忽悠住。

“没有。”

“给我一千贯做得诗来后,我不但不要炭矿,还会自动离开王家,也不再与王氏一族有任何瓜葛。”

只要自己存在一天,那就很可能给如今官运亨通的便宜父亲带来污名,一旦被其它官员弹劾,那可是不大不小的罪名。

《大明律》载有明文,但凡官吏娶乐户为妻妾,不但要强行断离,还杖责六十。①

即便便宜父亲走了许多关系,把王朝辅生母改了户籍,而且也没有名正言顺纳为妾室,但若真追究起来,只怕照样会麻烦不断。

这也是为何王永亨一直不待见王朝辅的原因之一。

面对着王朝辅说的,王永亨初闻之时的确也有些心动。

盖其本就是想要赶走王朝辅,尽力抹除这件丑闻。

只要他答应下来,无论王朝辅能否通过考核,都能达成他的目的。

可显然他又有了别的打算,旋即斩钉截铁回答:“没有,一文没有,倘或再做不来,我便让家丁把你叉了出去。”

王朝辅也没想到对方突然会这么光棍,不给他任何再多话的机会。

就给他两个选择,其一速死,直接离开王家,其二是接受考核。

这番话也让王朝辅深深地明白,何谓“人为刀俎”,何谓“我为鱼肉”。

在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只能束手被人宰割……

“知识文库加载90%……”

“知识文库加载93%……”

“知识文库加载95%……”

“知识文库加载97%……”

“知识文库加载99%……”

“知识文库加载中断……”

“我超!”

就在王朝辅琢磨着怎么继续找些废话继续拉扯拖延时间的时候,脑海浮现一段文字。

看到这段消息的王朝辅,傻傻的愣在当场,心中大骂:“尼搁着玩你爹呢?说好的加载,你特喵还能中断,这都什么腊鸡金手指!”

不怪他如此暴怒,换做任何一个人遇到这般打击,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东西最令人绝望?

那无疑在自己寄予厚望的时候,却迎来希望破碎。

两世年龄加在一起,都不过只有三十余岁的王朝辅,此刻感觉只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

毕竟他只是一个其实心里年龄还是那个二十来岁,从来不曾享受过这般大起大落的平凡人呀!

哪里能做到如同小说主角一般,明明不曾经历过什么风雨,甫一登场就能做到处变不惊?

更何况这可不是一点小小的挫折……

他在21世纪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在15世纪末不靠金手指就能混的风生水起?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除非是高端配置出场,从小锦衣玉食赢在起跑线上。

不然只怕比前世混的还惨才是正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