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榜的王朝辅怀揣着对科举入仕巨大的渴望之心，返回悬瓮山日以继日的临阵磨枪，备战科考事宜。
王朝辅不知道的事，在他回到悬瓮山别墅之时，朱奇㶏居然找了张鹤龄。
好在王朝辅有备无患，是先与张鹤龄交代过，因此朱、张双方叫交谈时，张鹤龄也不曾露馅。
经过一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后，双方终于达成共识，完成了这笔肮脏的交易。
看着朱奇㶏退下，倨傲的张鹤龄显得非常高兴，便与幕僚商议接下来的程序。
商议进入晚声，头戴纯阳巾的幕僚，突然询问：“不晓得国舅如何酬谢那小儿？”
“你是说王朝辅？”
幕僚点了点头：“然也。”
“能有甚么安置，能为吾做事，那是他修来的福分，还需要甚么酬谢？”
对于幕僚的话，张鹤龄是嗤之以鼻的，凭他的身份，多少人上赶着帮他做事都没有机会。
一个黄口小儿，为了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就需要酬谢，那他这个当世顶级豪门的掌门人，也实在过于跌份了。
更别说张鹤龄生性如貔貅，从来都是只进不出。
上次给玉珏，那是因为履不履行承诺，决定权在他手上，而且又是因为对方是他叔父的弟子，所以无所谓。
但要酬谢那可是需要实打实的东西，总不能还继续开空头支票。
假若还是开空头支票的话，那幕僚完全也没必要说这一番没有意义的话。
相较于目光短浅的张鹤龄，作为寿宁侯的狗头军师，那无疑是要看得远一些，斟酌一番措辞后，谨慎地道：“太祖爷当年选监生国琦、王璞、张杰等十余人，侍太子读书禁中。”
张鹤龄一时却是傻了眼来，说王朝辅就说王朝辅，怎么还扯上这些百年前的成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但对方又不像是拿他寻开心的人，于是低头思索半天，然而以张鹤龄的脑子，又怎么能够想得通对方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话有什么含义，旋即皱着眉头：“你不妨把话讲得更明白些！”
“去年便有官员上奏，请求太子出阁，不知国舅可曾记得？”
狗头军师嘛，总要玩些故弄玄虚的东西，不然如何显示他的才能？
张鹤龄的幕僚同样精通于此，故而面对他的话，不但没有直接作答，反而还反问一句。
这个出阁可不是女子出嫁的出阁，而是代表着皇太子从内宫正式走向大众的视野，接受制度上的教育。
所以弘治七年六月开始，就有官员隔三差五提醒，朱厚照该接受教育了。
然而朱祐樘溺爱儿子，怕儿子受读书之苦，对于朝臣请皇太子出阁豫教一事，一直持拖延态度。
张鹤龄作为国舅，固然对朝廷的事不关心，但大外甥的事，他还是很清楚的，由是点了点头：“怎么了？”
“王朝辅心智远超同龄人，显然日后不会蜗居在这太原之地。
侯爷本就与他有那一段香火情，此时若是继续锦上添花，他日未必不能有大收获。
东宫与王朝辅年纪相仿，若是培养得力，等到皇上万年之后，太子克承大统后，岂非是一得力助手？”
让储君常年混迹于阉宦身边，这可不是朝臣所希望看到的。
因此即便是明知，按照明代皇太子出阁制度，是以年龄八岁为基准。
八岁之前由宦官启蒙，八岁之后由公卿大臣于文华殿东厢房经筵讲学。
可他们还是提前提醒朱祐樘，为的就是能够早日和储君接触，拉进双方关系。
同时也为了建立东宫班底，日后储君有心腹之士可托付大任（如朱祐樘与刘健、朱厚照与杨廷和、朱载坖与高拱等等）。
有了祖宗制度，以及朝臣意愿，故而朱厚照出阁读书，那是早晚的事罢了。
既然出阁读书，那自然就少不了伴读。
这陪太子读书这一情况古来有之。
朱元璋在建立大明之后没多久，就在疆域之内遴选俊才，陪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诸皇子在大本堂读书。
后来皇太子的伴读虽多是宦官，但俊才作为伴读偶尔也有。
从目前来看，王朝辅的心智是超越同龄人的。
而且思虑缜密，做事周到，只要培养得当，日后成为朱厚照与张鹤龄之间的友好桥梁，想来也是值得付出。
“嗯……”听完话的张鹤龄一时间倒是没有说话，沉吟半晌之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是有道理。”
风投自古都有，商贾在挣到一定的钱后，就会选择投资一些有天赋的读书人。
只要这些读书人中有一个人高中举人功名以上，日后那就绝非寻常商贾可比。
除非对方升米仇，石米恩，不然最差也能打着对方的旗号行事，少了许多麻烦。
此刻的张鹤龄同样如此。
固然他的家世在那，不需要和寻常风投一样。
然而俗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哪怕他寿宁侯也无法免俗。
除非他要遁世，不然这些人脉圈子，还是要慢慢扩展。
即便是如今的王朝辅是个不起眼的蝼蚁，随时都能被人摁死，可谁又能说得好，对方日后的成就呢？
投资王朝辅于张鹤龄而言，可能是一句话的事，实在是微不足道。
可一旦成功，到了收获之时，那可就不一样了。
退一万步而言，即便是王朝辅日后噬主，张鹤龄也有信心降服。
因为他姐是皇后，外甥是太子。
王朝辅爬的再高，还能高过皇后，高过储君？
这显然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