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回去时,虽被白幕所隔,但林星云和刘夫人交谈甚欢,刘夫人更希望林星云能留在这里多伴她一段时间,说些体己话。
于是,刘奉林为满足夫人所愿,更为她们添置许些茶点。刘夫人嫌下人碍事,也想把他们赶出去,本来刘奉林有些迟疑,但见夫人的脸色的确和缓起来,故依言彻走下人。
管辂本想和刘奉林一同离去,女儿闺中房事,他一个男人不宜在这逗留。
但见林星云把眼风一五一十地送过来,他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向刘奉林作躬道:”在下还是留在这为妙,小徒生性顽劣,怕是会口出狂言,惹恼尊夫人。”
”但……”刘奉林迟疑道。有名的人大多都有些怪癖,他还以为她是管辂的女宠,原来这女子是公明先生的徒儿,难怪如此亲近。
”如果觉得有何不便之处,可留一人在此。”管辂以退为进,忙接道。
”不必、不必。我有什么信不过先生呢?有你俩伴在成君身边,谈谈话,喝喝茶,也是好的。”刘奉林终是答应下来。
刘奉林命人搁下三人份量的茶点后,便带同下人离去,说是去招呼来访的客人。
日色透窗而入,丝丝微风穿越窗缝间,吹起白幕鳞鳞的涟漪,淡淡的青影,刘夫人细着嗓子问道:
”先生、姑娘,妾身可否揭开白幕?妾身这一身病气不会沾染他人,身旁的侍女从未因此染病。隔幕相见,确实不太礼貌。”
”夫人,请。”两人同时迭声道。
珍白的白帘踽踽而揭,药香味浓烈地充斥整个房间,刘夫人虽一脸病容,但仪态优雅,一如当家夫人的威仪。
”两位见笑了。”刘夫人半撑着身子,抱歉往他们微微一笑。青裙素袄,神采文雅庄重,一看就知道是位受过教养的夫人。刘奉林不过四十,他夫人理应不过四十,但刘夫人脸色如灰,唇瓣如紫,说她五十妇人也不为过。只一下揭幕的动作已叫她吃力,额角细汗点点。
看样子,她是病得不轻。
林星云道:”不必在意。”
管辂亦配合地点头。
”不知夫人留我俩所为何事。”林星云开门见山道。
刘夫人也毫不掩饰,徐徐地抽出藏在枕间下的玉佩,用一块月白绒布包裹,满眼留恋的凝望着:
”希望公明先生以你之名,把这玉佩送给我夫君,可保平安。若是我亲手给他,他可能怕会沾上病气,而把它扔了……”
她难掩伤心的神色,惆怅地抚摸着隔着布料,轻抚着玉佩……
”在下,定不负所望。”管辂道。
……
”给我看看。”
”不能碰!”管辂厉声喝道,掣住她的手。
”为什么?是因为里面沾了……”林星云附耳轻声说道,”麝香吗?”
”你知道?”管辂诧异道。
”放心,我夺来的身体不会受孕。所以,这玩意对我成不了伤害。”林星云点点头。
”还是不要碰为好。”管辂防备道,他可不想她因此沾染别的病。
”你在关心我?”林星云一脸戏谑道。
”我是说不要碰别人的东西。既然是送给刘奉林,这便是他的。”
”为何还要替她送?要是给刘奉林发现,绝子绝孙的罪名可要落到你身上。”林星云问道。
”就当是替刘夫人还给他,毕竟他欠她的。至于我,大约他要十年八戴才会发现。届时他已神色衰败,又如何找我报仇?而且这是刘夫人给的,我不知情也是情理所在,罪不在我。”
”欠她什么?刘奉林也算是有情有义,替她订了最高格局的棺木,还置了木偶和衣纸,待她到地府也有人侍候。”林星云道。
”所以你觉得刘奉林深爱着他夫人吗?”
林星云点点头——因为她眼前的人曾说过,爱一个人便是待她好,不论生死。
对他说过的话,她深信不疑。
刘奉林对他夫人,生,照料细致;死,安排妥当。难道还不够吗?
”要是刘奉林真的爱她,为什么要请我这个算命的而不是请郎中?治心治身,我可不认为他会分不清。”
”他不是请过了吗?又或者刘夫人是心疾成重病。”
”那如果你口中的白缭快死了,你会替他安排身后事,还是会拼了命的将他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