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香饽饽也有痛
他记得自己上初中时，就有三三两两的女生回家路上，路过自己时，有胆大野叉的女生嘻嘻哈哈把同伴往自己身上推。上师范学校的两年里，陆陆续续收到过五个女生递给自己的小纸条。
即便到了XJ，在共青团农场时，前后有三个女同志明确向自己表达过好感。到三棵树后，也有两个女同志暗示过自己。
一句话，他有自知之明：凭着自己的相貌堂堂、高大魁梧，自己从小是女孩子堆里，工作后是女同志堆里，人见人爱的——香饽饽！
可他，哈马斯抛在脑后。因为，那些女的里面，虽然，不乏漂亮的，但，还没有一个让他心里一动的。
直到在场部俱乐部前大操场上候场，简短的欢迎会后，各队上海青年们奔赴各生产连的马车牛车队时，他扫见一个长辫子苗条姑娘吃力地扛着一个沉甸甸的红黄色网兜，往马车上放时，被一个胖墩墩男青年不小心踩了一脚，“啊哟！”疼得她尖叫一声，浑身颤抖了一下，“当啷！”一声，网兜滚落到地上！本以为她会像那个被人不小心挤了一下的小个子姑娘一样大喊大叫，没想到她不吭不哈，只轻轻在原地甩了甩那只痛脚，便弯腰去拾网兜。
他把鞭杆依着车帮放好，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网兜，像投篮一样，把网兜隔着几个人头，“嘶啦——”，接着，“霍啷”一声，扔进了车厢里。
“谢谢——，哦，对不起！”那姑娘转身向他微笑道，一看见他衣服的一角，顿生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网兜害得你的衣服，你的扣子——”
他望着不远处那个眉清目秀清纯可人的美丽姑娘，扑闪着一双盈满笑意的乌亮大眼睛，一时楞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低头一看，自己的左衣角不知啥时挂在了车帮的木毛刺上，胸前第三颗咖啡色“八一”字样的塑料扣子，没了！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左衣角，笑道：“没关系，丢了一颗扣子而已！上车吧。”他说着，转身走回自己的牛车旁，归置着自己车厢里大大小小的网兜、挎包。
他鬼差神使，回了一下头，穿过人缝，见她背影迟疑了一下，接着蹲下身，在一双双草绿色的解放鞋、形形色色的花布鞋黑布鞋，甚至是一些皮鞋的脚踝下，用手摸索着什么。
现在想来，那是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在一个女的面前，这么慌乱！为了她的网兜，为了自己的潇洒，竟忘了其他！
想着自己和她第一面的相遇之美，他的嘴角不由自主浮出一丝甜蜜微笑。
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太快了，太快了，一切太快了！
哈马斯怪自己和林茜草的关系，发展得太快了！
快到自己来不及，也一直没有时间想过和她的关系。
直到，南干大渠那次。
他自己感觉，南干大渠，是他和她的分水岭。
南干大渠以后，他仔细想过她和自己的关系、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搞不清，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觉得，她对自己，起码不是纯粹的同志关系的。
可是，难道，自己对她，就真的，只是同志关系，没有一点点别的感觉吗？！
睡不着的夜里，他扪心自问过。
不！他在心里喊道。哪怕自己和林茜草热恋时，每次单独碰见她时，自己不也蛮喜欢和她说笑几句、开小玩笑嘛！
特别是那次，去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那次。蹚洪沟时，自己当时想都没想，背完林茜草，就打算要背她过洪沟的！难道，仅仅因为她是林茜草最好的朋友，自己爱屋及乌？
不是！现在，他心里很清楚，不是。她有难时，自己想都不想，就想去帮她。这，好像是一种本能。问题是，那天，那些女的里面，她是他唯二想背的人。
他，知道了，自己对她，绝对，是有感觉的。而且，是在第一次相逢时，就有感觉。
他现在仔细回想、咂摸，反正，只记得，当时第一次看见她时，就有眼前一亮，有喜欢的感觉！喜欢多看她几眼，喜欢和她说几句话。尽管，他们那时，才匆匆见了第一面，连彼此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如果，没有遇见林茜草，自己完全，第一时间就会爱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