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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亲密关系》70(1 / 1)

“越三千条长河,翻三千座高山,化身石桥,受三千年风吹、雨打,只等她从桥上经过。”

后半句是佛经《法华记》中的句子,是说佛祖的使者路过人间时相中一名女子,便在佛前发愿,想舍弃金身,放弃修为,重新堕入轮回,只愿与这女子厮守一世。佛祖问他爱这女子有多深,使者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这天宸广阔,地府悠远,都不及她目光中的一瞬,哪怕此生不能重获肉身,也愿化身石桥,受三千年风、雨打,受万人践踏,只要她从桥上经过,便心满意足。佛祖听他如此说,便削去他头顶的佛光,成全了他的心意。

前半句是黑子自己编的,他听完这个故事后就在想,若是把故事中的使者换成自己,自己该怎么办。他自小就不是被佛祖眷顾的人,体现不到使者化身石桥受三千年风吹、雨打的虔诚,但总觉得若是自己为爱付不顾身,那一定是要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去尝试自己想想就会放弃的苦难。那对他来说,翻越高山,跨过河流就是最痛苦的事情……

他还在水井旁磨着自己的刀,白色的利刃洗过井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好一会后,他拿起短刀,拔了根头发试了试发硎的刀刃,见到头发只要轻轻一吹就能被刀刃拦腰截断后,他满意的吹了个口哨。

现在离天明还早,月亮刚过中天。黑子将刀身上的水渍擦干,放在贴肉的胸前,躺在客栈外的茅草堆上,叼着一根新拗下来的树枝,品尝着新鲜树汁淡淡的甜味,百无聊赖之际,心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她是自己偶尔见到的,一个喜欢穿着新装的女子。很久之前,或者说他已经忘记的时间里,她就好似一颗忽然萌发的种子,一下子就种在黑子心里。那是他完成任务后的放纵时段,他和组织里的其它几名杀手一同去酒楼消遣,隔着鲜红的帷帘,越过熙来攘往的人群,他忽然注视到了她的脸庞。她的笑颜如一轮弯月,又如一个鱼钩,止住了他的步伐,熄灭了他想要喝酒的欲望,只想让他在时间的缝隙中寻找与他对视的可能。

同伴笑话他还没喝酒就像一个醉酒的人,他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在饮酒欢唱的间隙里,他始终注意着她的身影,害怕她突然离开,又害怕她朝自己这边走来,他想这一刻应该成为永久,可也明白离别终究还是会到来。同伴说她那边是酒楼的“天字阁”,里面的女子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己只是一名杀手,连“黑子”也是组织给起的代号。倘若云泥真有别,那在这里,就在黑子心里划上了重重一道伤疤。

可就算这样,每次完成任务后,黑子还是会选择去到那家酒楼,坐在同样的位置,用同样的目光去窥探“天字阁”中的人。有时候她会来,有时候她不在,时间匆匆如流水,还是没能让他等到想要的结局。

想到这,黑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唏嘘”。他卧在茅草堆上,叼的那根树枝已经有些苦涩。客栈外的江水滔滔,轰隆不绝。他又想起那个使者的故事,想到自己添的前半句,他不由得站起身来,学着故事里的那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对着居住在云端之上的佛祖发誓——若是此生能有幸再与她相见,自己定会不辞辛劳,翻阅高山,跨过大河,以求其诚。

佛祖像是听到了他的愿望,地平线的东方,开始有阳光冒出。黎明时淡灰色的天空闪烁着寥落的晨星。风从黑云里钻了出来。大江上的晨雾像一根烟柱似的移动着,碰到石灰岩的山岗,便顺着山坡铺展开去,又像一条灰色的无头蛇似的钻进了峡谷。左岸的河岔、沙滩、山沟、苇塘和露珠晶莹的树林都沐浴在通红通红的寒冷的朝霞里。太阳还在地平线下面懒洋洋的不肯升上来,黑子像得到神启一样心满意足的穿上蓑衣、戴上蓑帽,伪装成一名舟子,去到他预先设定好的埋伏点。

他快步走到河岸旁,借着清晨的微光将木船上的缆绳解开。他在心里复盘着他的计划,这次他的目标是一名女子,自己只需要耐心坐在船头,等着她的护卫将她扶上船的一刻,就趁机发难。那时候,她的其它护卫肯定还在岸上不知所措,船上的一两个护卫也不是自己的对手,自己只要脚步够快,趁他们开枪之前跳入大江之中就能顺利脱身。脱身之后,自己要重新去趟酒楼,如果她也正好在,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大胆走上前,对她说出心里话。

“也许,佛祖到那时候真的会帮自己”。想到此,黑子满意地吹了一个口哨。这时,太阳已然升起,河岸边一个人也没有。落满灰尘的茶园篱笆闷闷地立在河岸边,热风一吹,空气中到处都是泥土露珠和篱笆枝条的味道。被麻雀啄得不成样子的沉甸甸的向日葵熟透了,葵花头儿垂得低低的,毛茸茸的葵花籽不住地往下跳。滩地上重新长出的嫩草绿油油的。远处有几匹马在撒欢儿,马脖子上的铃铛悠扬、愉快地响起,热烘烘的南风一阵阵向黑子吹来,也带来了那一队人马。

领头的护卫还未走近就朝着黑子打招呼,黑子也用一股浓重的农家话回答。他们如他所料,领头的护卫先跳上船后便伸手想拉着那名女子上船,其余护卫则在岸边等候。

黑子将手伸入蓑衣,握紧那柄被磨得锋利、被胸前皮肤熨的发烫的短刀,眼睛瞄准了女子的胸口。忽然,一阵南风吹来,黑子顺风势而动。短刀像一闪而出的晨光,直直往女子奔来。女子的头纱也被风吹落,落下的红纱掉进江水,喷涌的朝霞为她重新披上一件霓裳,只那张脸,还是过去的模样,是长在黑子心底那一颗种子所萌发的样子。

黑子的眼睛忽然变得迟钝,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面庞,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凝视她的样子。他感觉,自己所许诺的高山与长河都不是虚妄,使者要化身的石桥就立在他的身旁,而在心底上,有一样尖尖的东西,就像留在心上的一根蜂刺,不停地在戳那流着脓水的疼处。

在最后一转,黑子还是让手腕一转,短刀的光芒并未饱尝女子心头的热血,只把她的红装划破。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过,刺鼻的硝烟还未被晨风吹散,黑子的身躯就倒在滔滔的江水之中,一抹鲜艳的红色顺着江水东流,替他被太阳蒸发,化作雨雾,翻越高山,趟过长河。可能也会落在石桥旁,滴滴答答在游人的纸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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