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就写到这里吧。我看你也是在敷衍着写了。”江口虎三郎少将放下手里厚厚的一叠稿纸，对坐他对面喝着咖啡的焦人之说道。
“我只想好好写完密支那的故事。现在写的这些都没什么意思，只是为了满足今井少将的好奇心而已。”焦人之道。
“关于财产清单，由我来告诉你事情的另外一半吧。”江口道，“戴老板四处打听有谁掌握3.3亿美元储户清单，问到了周部长这里。汪先生1940年就在南京成立了政府搞和平运动，和你在香港的父亲一直都有联络。1941年2月，美方代表经过香港前往重庆洽谈冻结资产事宜，返回美国再次途经香港时与你父亲见了一面，因为他们是多年未见的大学同学。周部长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就请你父亲务必想办法拿到详细清单。清单最终拿到了，不过汪政府一直都没有公布这份清单，他们无法自证这份清单是真的，担心对重庆政府信用的打击力不够。”
“戴老板相信这套说辞吗？”焦人之道，“美方代表在重庆谈判以后到香港，如果只是借道回国就不会停留很长时间。既然多年未见，怎么会知道我父亲就在香港？而且，既然不能透露储户隐私，美方代表何必带着一份清单去重庆呢。真是多此一举。”
江口虎三郎并不生气，很耐心的解释道：“美方代表在重庆的时候，汪先生在重庆的人不经意间让他知道了你父亲在香港，提前做了铺垫。美方代表也没有随身携带储户详细清单，而是回了美国以后再邮寄给了你父亲。”
焦人之道：“不要小看了戴老板。他有鉴别清单真伪的办法。你们弄一个假的发过去骗不了他。”
江口虎三郎一听这话，便收敛了笑容，态度认真了起来。“不是由你鉴别真伪以后再让周部长将清单发报回军统吗？你肯定知道鉴别方法。”
焦人之道：“我知道一个账户里的准确存款数字。因为这个账户的主人已经在戴老板的掌握之中，都交代了。只要这个数字对，我就认可这份清单的真实性。戴老板那里应该还掌握至少另外一个储户的存款数字。收到电报发送过去的清单后他会再核对一次。经过两次鉴别才能确定清单为真。”
江口闭上眼思考，仿佛睡着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道：“如此大费周章有什么必要呢？随便编造一个假的清单也能用来打击政敌。只要军统有枪在手，对方百口莫辩，戴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焦人之含着笑不回答江口这个质问。江口明显是在装傻，可即便是傻子也看出来了，戴老板这次是志在必得要拿到真的清单，从中挑选几个有仇的，拿着真实的数字向美国人摊牌，让美国人在“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前乖乖归还那些“被贪污”的美元。
“33亿美元的故事讲完了。麻烦您替我问下今井少将，什么时候我可以离开百老汇大厦回自己家。今天是重阳节。上次在家我答应我妈过两三天就回去的。”
“你没有再想告诉我们的情况了吗？再想想。”江口当然不死心，想知道更多。
焦天之摇了摇头，“剩下的就是来的路上被第三战区稀里糊涂给抓了两次壮丁，耽误了整整一个月。这帮兵痞子胆大包天。我亮明身份，告诉他们我在执行军务，他们理都不理。后来我才知道这帮人都是县保安团没见过世面的瘪三，根本不知道军统的厉害。真是无知者无畏。”
“那我来告诉你一些新闻，让你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江口想看看与外界隔绝了将近一个星期的焦人之发现自己“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瘪三”时是什么反应。
“重庆召开了国民参政会三届三次会议，9月17日参政员张贞提交了解决在美存款的提案；同一日美军自毁了桂林的航空基地，全面撤向后方；10月6日，大公报呼吁美英在中国开辟第二战场；美军10月19日开始，企图在菲律宾莱特湾登陆，正在和我忠勇的帝国海陆军展开激战；10月20日史迪威被解除了职务，此刻他正在返回美国的途中；今天是24日，汪政府在南京发表了广播，号召重庆认清形势，自动停战。”
“史迪威真的被撤职了？”焦人之仿佛没听到其他那些新闻，唯独只对这条感兴趣。
“是的。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将要接替他的人是谁。”
焦人之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没想到会这么快，我拼命赶工也没来得及。东京玫瑰电台什么时候能播出我写的密支那误击事件的调查小说？”
“抱歉，小焦先生。那本小说不会播出了。”江口微微欠身表示歉意，“我国对日本国民的宣传一直说皇军在缅甸占据着主动，尤其是密支那战斗中，英畜和美畜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到现在为止，日本国民仍然认为整个缅甸还牢牢的控制在我们手里，英美军正在向印度逃窜。而你的报告写的是中英美军在一起围攻皇军。这和我们一贯的宣传是矛盾的，会使得听到广播的日本国民产生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