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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伙伴

类别:其他类型|字数:17W|作者:眼开眼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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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伙伴
在他身边潜伏了十几年之后,他的好朋友终于对他下手了。他被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苦难摧残了他,也磨练了他。这个很傻很天真的人发生了蜕变,变得洞察人心,足智多谋。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加入了抗日队伍,揭开了 ...
《致命伙伴》最新章节(3天前):

在他身边潜伏了十几年之后,他的好朋友终于对他下手了。他被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苦难摧残了他,也磨练了他。这个很傻很天真的人发生了蜕变,变得洞察人心,足智多谋。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加入了抗日队伍,揭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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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好的是人,最坏的也是人。

世上最甜蜜的是爱情,最可怕的也是爱情。

林浣芝拿着小提琴走到客厅中央,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把小提琴优雅地夹在肩膀上。

今天是1938年10月16日,她的十三岁生日。她要向前来参加派对的客人展示才艺,让父母骄傲一回。

短暂的静默之后,琴声如清泉一般在这幢西班牙式小楼里流淌。她拉的是李叔同的《送别》,曲调简单而优美。有人跟着哼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沈卉看着,听着,微笑着。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没有之一。

她这样认为理由很充分。她这个女儿不但聪明有才华,而且天生丽质,貌美如花。周围的人都说,这孩子不得了,才貌双全,将来必定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名媛,不知会有多少男士为她倾倒呢。这话讲得也许有点绝对,但相信错也错不到哪儿去。

她又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丈夫林永年。他四十岁不到的年纪,中等身材,那张脸轮廓分明,五官端正,神态自信而从容,虽然谈不上有多帅,但充满中年男子特有的魅力。身上那套藏青色条纹尼西装,配一条玫瑰红碎花领带,更为他增色不少。

如果说,出色的女儿是上天给予她的恩赐,那么这个丈夫就是她慧眼相中的珍珠了。

想当年,林永年从日本留学归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屈尊当了一名中学教师,好歹混口饭吃。而她却是“崇德坊”最漂亮的姑娘,人称弄堂一枝花。所有的人都认为林永年配不上她。但她不管这些,她听从心灵的召唤,在一片反对声中跟林永年结了婚。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十几年后林永年成了沪上知名企业家、小老板里的大老板,名字还上了报纸。从前讥笑过她的人如今无不羡慕她,称赞她买到了潜力股,话语中透出的酸味儿简直比山西老陈醋还酸,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来。

想到这儿,沈卉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加灿烂。能干体贴的丈夫,美貌聪慧的女儿,再加上这幢漂亮的西班牙式小楼,幸福已经满满的要溢出来了,她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

林浣芝拉完《送别》,又拉了一首《舒伯特小夜曲》,最后向客人们一鞠躬,结束了她的表演。

今天来的客人大多是林永年的工厂股东和生意伙伴,这些人俗气得很,只会数钞票,对艺术基本上一窍不通,尤其是西洋音乐。但好在他们都不是聋子,好听不好听还是知道的,再加上总要给主人捧捧场,所以琴声刚一停,掌声喝彩声便爆发出来。

来宾中有一位是林家的挚友,名叫庞金海。就在这一片热烈的气氛中,庞金海走到林浣芝面前,拿出一个扎着红蝴蝶结的纸袋,说道:“这是叔叔送给你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叔叔。”

林浣芝打开纸袋一看,高兴得跳了起来:“哇!雅辛的唱片集!”

“喜欢吗?”

“喜欢!好喜欢!”

庞金海夸耀地说:“这是雅辛新录制的唱片,我花高价从一个犹太人那儿买到的。”

客人们面面相觑。雅辛?雅辛是谁?听着像个外国人。

在场的只有沈卉明白,这位雅辛是世界著名小提琴家,他的演奏纯净典雅,被称为天籁之音。女儿将雅辛视作偶像,对他崇拜得不得了。沈卉有一次无意中对庞金海说起过,想不到他就记住了,真是个有心人。

林浣芝噔噔噔朝楼上跑去,她迫不及待要听唱片了。

庞金海望着她的背影笑道:“瞧她开心得,这钱没白花。”

“这是今晚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沈卉朝庞金海嫣然一笑,剥了一只桔子递给他。

“谢谢,有劳你了,”庞金海还给了她一笑:“阿卉亲手剥的,我一定要细细品尝。”

庞金海接过桔子时,沈卉感觉他的手指从自己手心里轻轻划过。她相信他是无意的,但她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涨红了。

因为,他俩曾经是弄堂里的金童玉女、公认的一对,若不是后来林永年出现,她多半会……不,一定会嫁给他。那段经历是忘不掉的,尽管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都说时间能抹掉一切,但这话对她不适用。

对他大概也不适用。

沈卉低下头,有些慌张的走开了,生怕内心的秘密被人发现。

庞金海慢慢嚼着桔子,眼睛盯着她的背影,心中波澜起伏,那滋味就像这桔子一样,又酸又涩,还有一点点甜。毕竟,他俩曾亲密无间,共同度过了一段无比美好的岁月。

庞家和沈家同住在崇德坊,是门对门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处得不错。人与人之间自有缘分在,大人如此,小孩也一样。

庞金海与沈卉自小就很要好,尽管男女有别,尽管他比她大三岁,但两人总能玩到一块,搭积木、拍皮球、踢毽子、过家家……

庞金海最喜欢的游戏是滚铁圈。他滚铁圈的时候,沈卉就在后面颠颠的跟着跑。

沈卉最喜欢的游戏是跳橡皮筋。她跳橡皮筋的时候,庞金海就在旁边给她伴唱: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女孩子难免会耍小性子,这时候庞金海总是让着她哄着她,从没跟她红过脸。他还是她的保镖,她要是被人欺负了,他哪怕豁出命也要替她报仇。

他俩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成为崇德坊的一道风景,弄堂里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女人们总爱拿他俩寻开心。

“金海,你过来。”女人们带着诡谲的笑容朝庞金海招手:“阿婆替你做媒找老婆好不好?”

庞金海小脑袋一歪说:“不要!我已经有老婆了!”

“你老婆是谁啊?”

“我老婆是阿卉!”

看见沈卉来了,女人们又把她叫过去笑眯眯问:“阿卉,你给金海做老婆肯不肯啊?”

沈卉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爸妈肯,我就肯。”

那时他们还小,天真无邪。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两个人懂事了,也变得生分了,但那种青梅竹马的友情并没有变。路上碰见时,一声亲切的问候,一个温暖的微笑,彼此心照不宣。尽管他俩谁都没有当面表白过,但成亲似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周围的人都等着吃他们的喜糖了。

然而,林永年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庞金海至今都没想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论外表,自己称不上美男子也差不多少;论家境,他也在林永年之上。论关系,林永年更是无法与他相比。最后沈卉竟然抛弃他选择了林永年,为什么?找不到答案。

这还不算,更让庞金海胸闷的是,介绍林永年与沈卉认识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林永年是庞金海的同学,那年他从日本留学归来,应邀到庞金海家作客,恰巧沈卉也在,于是……结果……

由于沈家是基督徒,林永年和沈卉的婚礼是在教堂举行的。庞金海被邀请作伴郎。他想推辞却找不到理由,因为无论从哪方面讲,他作伴郎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婚礼那天,他陪着新郎来到新娘面前,看着他俩交换戒指、相拥接吻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那种感觉真是数九寒天喝冰水,点点滴滴在心头。

人生有些事情是无法重来的,错过了就错过了,懊恼也没用。他只能哀叹自己命薄,嘴边的鸭子也会飞走。

崇德坊有个算命先生贾半仙,说他男生女相,福禄无双。狗屁!事实是他既没福也没禄,糟糕透了!林永年才是上帝的宠儿,事事顺遂,春风得意!

这十多年里,他眼睁睁看着林永年当了老板,事业越做越大;眼看着他住进了西班牙式小洋楼,坐上了奥斯汀小汽车,身边还有可爱的女儿和美丽的妻子陪伴,真正是福禄无双。

他的心上人、当年那个邻家小妹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做母亲了,但容貌依然姣好,身材依然窈窕。她身穿墨绿色天鹅绒旗袍,外罩雪白的羊毛背心,一头乌发瀑布般披在肩上,时尚优雅,容光焕发,而且更多了一种少妇特有的风情,妩媚而温柔,眼神顾盼间让人难以抗拒……

一只手突然拍在庞金海肩膀上,打断了他的思绪,还吓了他一跳。

“什么事永年?”他定了定神问。

“你来,跟你说句话。”

林永年把他拽到一边,悄悄指了指来宾中一个三十来岁的时髦女子:“你觉得她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庞金海反问。

林永年说:“这位汪小姐是从南洋来的,丈夫死了,留了一笔遗产给她。她人不错,活泼开朗……”

“打住!打住!”庞金海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对她没感觉。”

“感觉慢慢会有的,试试看嘛。”

“不,我不想试。”

林永年无奈地摇了摇头:“金海,你和我一样也是奔四十的人了,怎么还不想着成个家?难道真要打一辈子光棍?”

庞金海笑笑说:“打光棍也不错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拘无束的,跳跳舞喝喝酒,想干嘛干嘛……”

“你这叫鼠目寸光!”林永年打断他:“不错,现在你是挺潇洒,但你就不老了吗?到老了怎么办?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连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太可怜了?”

庞金海耸耸肩膀:“泥萝卜吃一段揩一段呗。这年头今天不知明天事,想那么远干什么。”

“你不想我想!”林永年正色道:“我俩像兄弟一样,我不能眼看着你这样荒唐下去,你必须得成家了!”

一股强烈的苦味泛上庞金海心头。他借点香烟缓和了一下情绪,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讲老实话,我何尝不想成个家?可是好女人让你给娶走了,再也找不到了。”

林永年似乎没有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摆手道:“你说什么呢,上海滩这么大,漂亮贤惠的女子有的是。”

庞金海说:“就算有,人家看不上我也白搭。”

“怎么会!”林永年说:“你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又这么能干,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庞金海瞪了他一眼:“哎我说,你是不是在挖苦我啊?”

林永年说:“谁挖苦你了,我讲的都是实话。你庞金海钻石王老五够不上,黄金王老五当之无愧……”

“得了得了,别拿我开心了。”庞金海转移话题:“最近时局怎么样?听说武汉、广州都沦陷了?”

沈卉给他们送来了可口可乐,接口道:“唉,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中国会不会亡啊?”

“不会!绝不会!”林永年很有信心:“中国从古到今几千年了,就像一棵大树,根深蒂固,小日本想灭我们,哪有这么容易!”

庞金海摇头:“可是国军节节败退,情况实在不妙啊。”

沈卉见气氛有些凝重,拍了拍手说:“莫谈国事了,跳舞吧,来跳舞吧。金海,你去开留声机。”

庞金海双手抱拳喊了声“得令”,打开客厅一角的立柜式留声机,挑了一张《何日君再来》的唱片放上去。周旋演唱的这首歌眼下正火遍上海滩。

沈卉挽起丈夫,随着歌声翩翩起舞。在他们的带领下,来宾们纷纷加入,小客厅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那位南洋来的汪小姐邀请庞金海跳舞,他以需要照看留声机为由婉拒了,独自站在角落里,望着那个美丽娇艳的女主人,脸色越来越阴沉。

《何日君再来》放到了第三遍,欢乐的气氛达到了高潮。沈卉粉面绯红,笑靥如花。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幢西班牙式小楼坐落在花园中,有人在敲花园的橡木大门,而且敲得很重很粗鲁。

跳舞的人们骤然停下,而周旋的歌声却在继续:……今朝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此时此刻,这歌声让人心里发紧头皮发麻。沈卉朝庞金海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皱起眉头问丈夫:“谁来了?”

林永年摇摇头:“不知道。”

“奇怪,”沈卉嘀咕:“该来的好像都来了呀。”

敲门声停了片刻又响起来,比刚才更重更急。客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惶恐。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76号特务。

自从去年淞沪抗战失利、国军撤退之后,上海周边地区都被日寇占领,租界成了一座孤岛。

租界是英美法等西方列强的地盘,日寇不便公然侵犯,于是扶植一伙地痞流氓,在极司菲尔路76号建立特务组织,让他们充当打手。

租界当局慑于日寇的淫威,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于是76号特务愈发嚣张,报纸上几乎每天都有进步人士被残杀被迫害的消息,搞得人心惶惶。

林永年支持抗战,是个坚定的爱国者。76号特务会不会把他列入黑名单,现在找上门来了?

来宾中只有庞金海还算镇定,他把手中的酒杯一放说:“你们待着,我看看去……”

“不!你别去!”

沈卉拦住了他,回头喊道:“周嫂,你去看看谁来了?当心一点,问明白了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