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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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棠溪十岁那年，母亲沈惠然捡回来一只小狗。那是一个秋天，风很大枯黄的落叶漫天飞舞。

许棠溪看着那副景色一动不动。直到风停下，还有一片落叶在慢慢地、由上而下地盘旋。

许棠溪追着那片落叶跑了许久，在它即将落地的时候，许棠溪一脚踩了上去。

“咔吱”一声，是生命消亡的声音。

许棠溪看见鞋尖上面的黏液，有些好奇地将鞋移开，才发现自己踩死的是一只枯蝶。

许棠溪瞪大了眼睛，她无意杀死了一条生命。

“小姐！小姐！”女佣的呼喊声吓了她一跳。

“我在这里！”许棠溪回应道。

女佣顺着她的声音找到了她，有些责怪地说：“小姐！你今天又不坐司机的车回来！夫人知道了正在发脾气呢！”

许棠溪有些心虚地问：“母亲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女佣叹了一口气：“先不说这个了，家里来了客人呢，夫人让我找到你，让我赶紧带你去大厅。”

“来了客人？谁啊？”许棠溪被女佣拽着边走边问。

女佣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母亲的这位“客人”会是怎样一位客人呢？

许棠溪一路上都在想。母亲在她心里是很厉害厉害的人，爸爸去世之后，是母亲一个人支撑起了家族，庇护她们一家四口。所以许棠溪一般不喊沈惠然喊“妈妈”，而是带有尊重意味的“母亲”。

但是母亲的客人她都不太喜欢。

许棠溪刚进大厅，就对着了一道严厉的目光，她被沈惠然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身子。

沈惠然将她全身审视了一遍，说：“鞋尖上全是泥水，又上哪去了。”

许棠溪低着头不敢说话，沈惠然叹了一口气，走近她，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只有妈妈能保护你，明白吗？下次别乱跑了。”

许棠溪点了点头，温顺地在那只手上噌了噌,“母亲，我知道错了。”

沈惠然点点头,“先不说这个了。”她牵起许棠溪的手来到往沙发走。

许棠溪这才注意到沙发上坐着一个浑身湿漉漉、脏兮兮的男孩。

“他叫许怀风，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沈惠然说。

许棠溪打量着他，他的脸上全是污垢，看不出来相貌，只有那双眼睛，透露出淡淡的冷漠。

一个坐在不远处的小女孩也注视着许怀风—这个突然闯入这个家庭的陌生人。

许棠溪想问些什么，但是被打断了。

“咚、咚、咚”一阵高跟鞋声传来。

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出现在二楼的楼梯扶手处，她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吊带裙，一边的吊带滑落至手臂处，大片春光暴露在空气中。

所有人抬头看着她，她拿着酒一边喝一边摇摇晃晃地往下走。沈惠然生怕她从楼梯上摔下来，急急忙忙去扶住她。

女人看见沈惠然，痴痴笑了笑，将酒瓶往她嘴边怼，“妈妈，来陪我喝酒，我好寂寞啊。”

沈惠然伸手抢她的酒瓶，喊道：“大白天的发什么酒疯。”

女人闪躲着，护着酒瓶不让她抢，嘴里嘟囔着：“我才没有发酒疯呢。妈妈，我好寂寞，我好寂寞。”

酒洒了出来，噌的两人身上到处都是。女人和沈惠然争抢着酒瓶，女人手一滑，酒瓶滑落在地，顺着楼梯往下滚，最后炸开了一朵玻璃花。

听见这声巨响，坐在一旁的小女孩捂住耳朵尖叫了起来。

女佣们上前收拾着玻璃碎片，整个大厅突然变得混乱不堪。

沈惠然对一个女佣说：“先带少爷去洗澡。”她拖着女人去了二楼。

许怀风被一个女佣带去洗澡了，而哭闹的小女孩也被带走了。

整个大厅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和庄严。

许棠溪目睹着一切，却不以为然，因为这样的事情总是发生。经常发酒疯的姐姐，生来不正常的妹妹，忙碌的母亲，现在又多了一个脏兮兮的弟弟。

许棠溪叹了一口气，去了妹妹的花房。她的妹妹叫许棠沐，从出生就有自闭症。

爸爸去世后，母亲的肚子突然大了起来，后面她就有了一个妹妹。

许棠沐喜欢花，母亲给她建了一座花房，她基本天天待着这里。情绪崩溃时，带她去花房，她总能镇定下来。

而这次却失灵了，许棠溪走近花房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的哭喊声，以及女佣不耐烦的哄小孩的声音。

许棠溪进入花房，女佣看见她的那一刻，不耐烦的表情瞬间消失了，低眉顺眼地喊了一句：“二小姐。”

许棠溪点点头说：“你下去吧，我来哄。”

女佣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许棠溪摸了摸妹妹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野花，喊道：“沐沐，沐沐，你看这是什么？”

许棠沐看着许棠溪手里的花，突然就停止了哭声，她伸手接过许棠溪手里的花，呆呆地看着。

沈惠然给她修建的花房里面有许多名贵的花，而手里这些白白、黄黄的小花却是她没见过的。

这是许棠溪在回家的路上摘的，放进口袋里面的时候还沾着露水。见妹妹喜欢，许棠溪又摸了摸她的头。

“沐沐要是喜欢，姐姐以后天天给你摘好不好？”她说。

许棠沐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花。

到了晚饭时间，许棠溪被女佣叫下楼吃饭，她洗了澡换了衣服看上去清爽了许多。

餐厅里一如既往地坐着母亲和许棠清，还多了一个纤细的男孩。

许棠沐不敢相信这个男孩是许怀风，洗完澡之后，许怀风不是仿佛判若两人，而是脱胎换骨。

许棠溪入了座，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所有的不愉快像是没经历过一般。

许棠清眼神恢复了清明，甚至还化了一个淡妆。她给沈惠然夹了一个鸡腿，说：“妈妈，这是里面最大的。”

沈惠然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说完把鸡腿夹给了许怀风，“我最近减肥，你给妹妹和弟弟多夹一点。”

她抬手又给许棠溪夹了一个鸡腿：“小溪要多吃一点。”

许棠清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许棠溪看出了她的不快，给她夹了一个鸡腿：“姐姐最近瘦了，多吃一点。”

许棠清抬头看了她一眼，将她夹过来的鸡腿用筷子戳到了一边。

许棠溪也不恼，只觉得这个比她大8岁的姐姐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