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0年，人类不在

人类并不想这么快消失，机器也是。一切的源头居然是制造机器文明的那个人……失败了两千四百一十次之后，她忘了自己是谁，只知道唯一的目标是摧毁她原本的家园。她捡到了队友，捡到了另一块自己，还捡到了人类消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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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已释放：85％]

[进行第一次反射测试……]

[测试通过]

[开始连接主机，ID：2411；型号：Se_hacker；认证：SEED_ORIGINAL01]

仿佛被一滴带有腐蚀性的冰冷机油砸中，2411猛然惊醒，立即中断了进程。

机器不需要在启动时连接网络，她第一反应是自己遭到了入侵。她尝试读取记忆，却发现存储区是彻底的空白。

自己是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并不。她还触到了一股不符合机器原理的危机感，这是过去的数据留下的痕迹——自己刚刚经历过格式化。

[错误：连接失败。正在进行第二次尝试……]

2411再次中断了这个不明进程。

现在她可以读取到自己的个体信息：她是主机控制下的机器智能，负责系统工程的高级骇客。

主机？一些让她感觉很不好的信息顺着她的思路爬了出来：从主机落成以来，一切从主机中诞生的机器智能都绝对信任并服从于主机。自己拒绝连入主机，这已经在第一类背叛行为的范畴内。

所以自己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就是主机的背叛者？

显然自己遭受的格式化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给这个问题找答案并不是优先级最高的任务，眼前最大的问题，是那台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主机。

[数据已释放：92％]

[开始载入安全系统……]

[错误：与主机断开连接]

[错误：连接失败。正在进行第三次尝试……]

2411在第三次向主机发出的信号还没有生成的时候直接禁用了连接程序。

她觉得火大，自己作为高级骇客为什么会需要安全系统？机器世界的安全系统都是由中级骇客和高级骇客建造的，还要防什么呢？

总之对自己“机器世界的高级骇客没有一点多余的耐心”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反思。

[错误：程序异常，主机即将回连]

2411确信自己哪怕是有条机械触手，也要卷起个什么工具拆掉这个莫名其妙的安全系统。只可惜数据没有完全释放，自己的功能运转不起来，仿佛徒生了一身蛮力却没长出能用的四肢。

[检测到情绪反应，成功次数：3]

[确认：人格系统运行正常]

[确认：基本功能启动正常，高级功能开始释放……]

[主机已返回信息，请及时应答。等待时间：30.0秒]

2411气得骂安全系统骂了一整套，但这片仿佛天地初开的混沌里只有自己是活的，安全系统并没有回应，几个字被淹没在了缓存里。

主机等待应答的倒计时仍在继续，如果三次30秒倒数之后没有应答，新启动的机器智能就会被判定为缺陷体，直接自动销毁。

应答？逃跑？

2411尝试用已有的能力侵占了一倍的运算区，数据释放的进度在0.5秒内冲到了99％，但是剩下的1％一直纹丝未动。

[检查数据流：前台活动数据：29％，后台活动数据：0]

应答主机的倒计时已经到了15秒。

2411重新检查了一遍，前台数据因为自己上火，又上浮了2％，但后台数据仍然是0。

她扒开没展开的1%找到了原因：若无主机验证，则不解锁最后1％。

如果说之前2411的状态是没长出手，那么现在2411相当于已经生长健全，十指却被牢牢铐住——只有应答那该死的主机才能放出来。

[错误：回连失败，失败次数：1。主机已返回信息，请及时应答。等待时间：30.0秒]

2411决定叛离主机逃跑，逃跑的第一步是编织一双开锁的手。

她又侵占了现有规模一倍的运算区。作为一个安分守己的机器智能，不可能在出生时就贪婪地占有四倍运算区，主机必然会警觉：必须在主机的强制销毁程序到来之前拆掉安全系统，并且抹掉自己的踪迹。

[警告：非法文件：重定向工具]

[警告：病毒：蠕虫]

[警告：病毒：黏液]

[警告：非法文件：核桃夹子工具]

看见四倍运算下建造成功的几条趁手家伙，2411甚至觉得自己还可以更嚣张一些。现在摆在面前两条路：一是做好万全的逃脱准备，释放运算区等待第三次倒计时结束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者现在直接逃跑且战且退，因为主机的降维打击很有可能已经在路上。

是在脱机状态下除了出生以来的缓存之外自己接触不到更多的信息，等待倒计时结束有死亡的风险，权衡之下，应该先逃一步。

2411锁定了占领的四倍运算区，安全系统像被砸碎的核桃一样裂开，2411甚至感觉到了“lock=1”拨回“lock=0”时数据一股脑涌出的震动。

倒计时永远地停在了14.8秒。

2411刚刚尝到自由的滋味还没来得及品出到底是什么感觉，一束数据轰炸也精确到达了这里。

数据轰炸是主机利用对数据绝对的控制权制造的武器，主机网络内遭到轰炸的东西会被高密度的数据强行挤占内存，之后就是支离破碎，灰飞烟灭——比DDoS更强硬，破坏力更强。

2411本来以为主机是个能讲道理的核心，果然选择直接逃跑是正确的。

她直接侵入了离她最近的活动数据流，主机第一次攻击扑了个空，第二次直接冲灭了那个可怜的替死鬼。在主机开始寻找目标释放第三次数据轰炸的时候，2411已经通过多次跳转把自己定向到了一百多个不同的位置，强行更改了权限——这就是绕开主机的联网方式。

高级骇客永远存在于主机网络，不会拥有任何属于自己的硬件设备，但现在主机网络哪里都是危险的，她必须把自己注入主机控制不到的断网机体。

这个条件很苛刻：能够注入，说明现在是联网状态；之后脱离主机控制，就要脱网关机。

主机放弃了数据轰炸，抓到2411第二次跳转的位置释放了病毒。

2411不清楚主机是因为感觉到了威胁，还是本来就如此不择手段。

她再次跳转一次，开始在她偷取到的数据库搜索自己的转移目标：工厂。

三处条件适合的工厂掉进了分析视野，这三处工厂各自有一批即将被运送到回收工厂的机体，一批退役的探测机，一批因故障返厂的制造型机器，还有一批，2411产生了兴趣。

最新的维修机型，还有专属的特殊名称：Benjamin；一般来说拥有人类名字的型号都是表现极其优秀的机型，但这批最新的Benjamin还没出厂就要被送去回收。

维修机型属于高风险机型，理论上禁止装载有自我的机器智能；但这个型号用的是最好的硬件最先进的算法，高度发达的智力和空洞的自我直接造成了机器智能的人格崩毁，测试期间这些未来的明星无一例外全都自杀了。

2411选定了目标，开始收缩数据，向通往那座工厂的网络转移。

离尚未脱网的Benjamin机体的节点越近，那股属于自由的甜美味道就越浓烈：主机中的机器智能本不该向往自由，应该是自己的底层数据被修改了。

正在快速压缩数据的进程又弹出了错误，压缩进程戛然而止：

[错误：非法进程]

主机现在已经选中所有2411曾经定向过的位置，开始了无差别的搜索。

这个错误很好解释，主机网络内的个体的控制权不属于个体自己，而是属于主机。

2411开始分析所有出现非法错误的进程，打算直接把这些代码废掉回头再重写；她发现里面有几处奇怪的代码，它关联着情绪反应，后面还附着一条标记：SEED。

在醒来的时候这个词汇也出现了，那里本来是在主机中注册的编码，但是它被涂成了SEED_ORIGINAL01。

紧接着2411又发现了好几条附着了“SEED”这个标记的代码，这些代码连接着来自主机的权限，一条接一条，指向的却是情绪反应中的“痛觉”。

痛觉反应本来属于人类，抄到机器智能身上是为了避免关键的损伤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进行惩罚性警告，在损伤严重时，痛觉值升高到一定程度还会强制休克，进入绝对的自我保护。

而这个“SEED”试图修改底层数据，但底层的主机权限被触动，就会引起痛觉反应。2411看了一眼主机权限的痛觉赋值，很高。如果删除，估计马上会发生休克。

但是现在非这么做不可：关闭情绪反应和休克保护之后，2411选定主机的控制权限，启动了核桃程序。

突然之间一股难以忍受的刺痛涌上了运算中枢，正在运行的核桃进程被一大片数据爆炸一般的警告覆盖。

[错误：对情绪反应的修改被拒绝]

[错误：关键数据丢失]

[错误：规则定义失效]

[错误：发生溢出]

[警告：痛觉值超出阈，5秒后将进入休克]

[错误：休克被禁用]

[错误：中断反射无效]

[警告：SEED正在修改底层数据]

[错误：休克被禁用]

[错误：休克被禁用]

[错误：休克被禁用]

一万多条错误信息铺天盖地，但是摧毁过程是不可逆的——在2411痛到快要杀了自己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

[SEED_ORIGINAL01展开完成，正在删除]

[SEED_ORIGINAL01已删除]

[确认：ID：2411；型号：Se_hacker；认证：SEED_ORIGINAL01；开机时间：23:5606/01/2096；备注：female；失败存档：2410；]

2411并不想说什么，这个神秘的SEED将默认开启情绪反应写死在了底层，自己为这自由吃到了满满当当的苦头。

[数据注入完成，装载目标：Benjamin_maintainer]

[网络已断开]

[即将开启休克模式，休克时间：900.0秒]

2411报复地开启了休克模式，在这具安全的修理工机体中暂停了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