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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冬夜

类别:玄幻奇幻|字数:15W|作者:史官2X15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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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漫长冬夜征战史》先期重置版,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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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天地之初,万物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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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颓然寒冬将至,愿我们可以挺过这漫长冬夜。

这期间,衰微将与发展并存,勇气将伴懦弱同生....

这既是我们挺过此夜的代价,又是我们将在这苦难中收获的回忆。

....银蓝之光恒久照耀,希望之星未曾陨落。

愿我们在这场天启浩劫之中,收获永远的爱和坚强。”——by.涧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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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开始到现在,十一年了。

人们一直在争论,十一年后的今天到底应该叫2031年,还是把它单拿出来叫它....天启11年。

多数人都倾向后者,因为确实——谁也不会把那天之前与之后的日子混为一谈。

天启纪年11年1月22日上午,“凛北游侠”统治区东南侧,侯德庄路-“家家乐大卖场”范围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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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深呼吸....”年轻的战士对自己说着。他的眼睛半睁不闭,声音、嘴唇、手和心脏一同颤抖着,跳跃着。

这位战士和他的战友们靠坐在一个黑漆漆的银行营业厅柜台后面。电早就断了,厅内的一切都从门口向内呈现出黑白色的渐变....营业厅内部也很是混乱,黄白色的方形大理石地砖与白色的墙一同开裂。要么伴随人们匆忙沉重的脚步,要么依赖地球带来的重力,它们都在慢慢地离开自己原先的位置。

大厅内部的沙发、座椅、大型盆栽的花盆都消失了,连墙上原来用做装饰的挂画相框也不见了。一切在人们的认知里还有那么点用的东西都消失了,去向它们各自能够继续发光的地方,远离了它们原本的“家乡”。

挂画相框中的风景画却被抽出来扔在了地上。几年来无人理会它,因这画中一个姑娘坐在稻浪旁的栅栏上仰望黄昏的背影的画面,对人们来说早已成为了一个谎言。

年轻战士靠在柜台内侧,柜台正对着的、从大门外穿进来雪白明亮的光貌似照不亮营业厅的内部,一切有颜色的东西都漆灰如尚未彻底衰颓的老年人的胡须,虽不至于太过苍老,但却也毫无生机可言。

但是,这如此强烈又微弱的光,却让他能正好看清楚落在那副陈旧的画上的碎玻璃和旧墙皮。画本身已经十分脆弱,战士和他的战友们冲进来隐蔽时,它脆弱的躯体又被飞溅的玻璃碴撕扯了一些。

这栋楼、这幅画、大厅外游动着的危险和原本循环往复的四季....一切的一切,世界的生命都在慢慢地衰微。而在不经意间,它们大多都会被无情地夺走。

年轻战士上气不接下气,呼吸的节奏已经因过于紧张的心情而被无情打乱。外面的光努力地照亮着大厅,却照不亮柜台后面的阴影和他内心的恐惧。

他和他的战友们挨得很近,但仍留有一定空间。他左手拨动着身上的甲片、地上的玻璃、空空如也的抽屉中翻出的一根老旧的按压笔....右手则放在身边地面上的一根长棍上——一根发黑、已被刻满了使用痕迹的长墩布杆。

不过,这墩布杆的末端并不是墩布,而是被电工胶带和钉子合力固定住的,不知从哪里拆过来并打磨锋利的尖锐金属。

没错,这是一柄长矛——一柄自制的、简易的、看上去十分松散的长矛——在一个破败的“史前”银行营业厅里——充当着一位年轻、紧张的战士的武器。

这长矛的性能和模样并不能为年轻的战士带来什么安慰,阴冷、漆灰的大厅也阻止不了他的汗流浃背。他和战友们彼此默契地静默着,所有人的左手都在拨弄着些过去上学时能让自己在课堂上走神的物件。

他们用这种方式传达着自己的心情,远胜过千言万语,仅次于目挑心招。

战士们的衣着大体一致。他们都穿着深色大衣、风衣,其中很多已经破旧无比而布满补丁了——这与他们原本版型笔挺、样式时髦的大衣完全不搭调....而更不搭调的是他们套在大衣之外的护甲——那是一种由各类被打磨过的铁片与无法辨认成分的金属、合金片组合拼插起来,同时用粗细不一的绳子连接而成的“甲胄”,从这些甲胄的工艺可以看出它的设计师们曾尽力让它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但还是不免得让战士们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因为这些材料大多来自铁锅、铁盆、铁柜和从门板上拆下的铰链,以及各种包包囊囊上曾被广告宣传的十分结实、耐用的帆布。

还有头盔,那分明就是多摞了几层的、拌饺子馅用的铝盆,假模式样地加几块棉花当内衬,穿条宽鞋带勒住下巴,再在外面覆上皮革,在颈部用小铆钉打上一些细小铁片以尼龙绳串连起来的护颈....虽然它已经尽量考虑周全了,但这玩意还是连个正经的悬挂都没有,保护性不说差,也让人无比的担心。

他们像一群从末世穿越而来的拾荒者——没有什么高科技和制式化装备可以用,只能四处搜集各式各样的废料并尽量物尽其用。

“史奉,史奉....”此时,在这群瑟瑟发抖的“末世拾荒者”面前的黑暗中,年轻战士的耳边传来了听上去已经扭曲了很多的颤抖之音。

年轻战士叫史奉。

“啊....草,妈的、说!”史奉想转过头去看那位战友,但却控制不住不断发抖的头,只是微微侧过去了一点便又被上身带动着的颤抖拉回了自己原先警戒的范围。

实际上——他没什么可警戒的,他的面前是通往营业厅内部办公区和楼上的无尽黑暗。而楼上、楼上的楼上直至这栋矮楼的顶层都隐蔽有他们的战友,那些黑暗的深渊连通着他们与战友之间的道路....一想到这些,史奉便可以从这黑暗中寻得一点点慰藉,并期待着他们的指挥官会从这黑暗中现身,告诉他们解除武装....

当然,这不可能。

“涧贞少校,涧贞....草,他妈的涧贞少校刚才说,冲出去后怎么列队来着?”那个声音又一次呼唤着,让史奉——也让在场每一个战栗无比的战士强迫着自己重温一遍这个“涧贞少校”在不久之前下发的指令。

没过多一会,史奉对侧的一个颤抖的声音叽里咕噜地回答:“战....战势什么,什么阵,‘战势反击阵’....?是吧,好像是,咱们最常用的....就是、就是这个....”

“最常用?草,这次....这次才他妈是第一次用吧!”第四个声音在这一排人的最末端答道,但史奉已经听不出是在左侧还是右侧的最末端了。

“咱们....咱们训练过那么久,没问题的....兄弟们,没问题的....”史奉终于插上了话,但他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了。

此时又有一个声音叫道:“好了好了!别说了,都安静点!有什么东西就、自己消化、消化....握紧武器....出去了谁知道会怎么样呢!可能,可能根本用不到咱们好吗!哪次训练演习前边都计划好好的,后边他妈打得一团糟!那个王....什么鸳鸯少校,自称天启前打那个游戏....什么星什么争霸打上了韩宗第十二,结果该分散的时候....一顿操作让旗手把咱们散成一坨....”

这位战士的声音甚至带有些哭腔,但他还是在尽力安慰自己。

“王梓鸳鸯少校!妈的,他爹妈给他起了个什么几把名啊!我你妈....”史奉低声喊着,他已经不想听见任何声音了,宁静中突如其来的交谈让他更加害怕了....他真想丢下这粗制滥造的盔甲和长矛拔腿就跑,跑到很远、很远,离开这永远没有尽头的破烂冬天,跑到家去,跑到父母的怀抱里去,跑到十一年前的那个初中二年级的课堂中去....

如果可以,他发誓一定会好好学习,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朋友,好好珍惜他萌芽爱恋中发誓要与他结婚的姑娘。

“好了!草!别你妈聊了、好好盯着点外....外面,外边是不是有人在说话....你们有人听到吗!听、听!!”这排人的最末端又喊道,这次史奉听清楚了——是他最右边的战友。

史奉闭起眼睛,再次深深呼吸,而后问:“天厚、张天厚,有声音吗?听到什么了吗?”

这个叫“张天厚”的人听罢,悄声回答:“他妈的有声音,但我死....死....死活听不清,我....听不太清....那人在大喊着什么,什么让咱们出来,打什么人,你们真的什么都听不到?”

实际上,战士们不是听不到,只是他们耳朵中的声音已经被混乱而紧张的内心所充斥的呐喊而干扰了,他们也不知道此时耳边的声音到底来自哪....好像来自外面,但却罩着一层做梦一样的朦胧的滤镜,让他们十分不安。

“张天厚,草。我能坐到你那边吗?我他妈的....”史奉左侧的一位战友乞求道....而这句话也是他们这半天说出最完整的一句了。

“坐我这边?你他妈你妈我草你坐我....”

“进攻!进攻!!阵型展开!所有人动起来!——”

张天厚还没说完,他们的楼上楼下就骤然被这一句突如其来而苍劲无比的呐喊声震动了。伴随着这一命令,所有的战士终于彻底地爆发了自己——原先的恐惧与紧张——或者说这些恐惧与紧张的效果荡然无存,他们像一群被夺了魄的疯子喊着“啊”、“哈”、“草”、“你妈”、“呃啊”一类的被极度拉长的战吼抓起长矛、短刀和同样以碎片和薄刃为原料、被钉子与焊接来粘合而成的自制“长剑”,单手撑着柜台飞跃而出....

他们的长风衣、大衣在空气中留下一面面暗色的军旗一般的轨迹,搅动着空气与落在柜台、地面上十一年而未被搅动的尘埃。

他们像落水的求救者一般尽最大可能张大着嘴,发出最为愤怒、最为恐怖的怒吼....但实际上,他们也只是在借此发泄和疏解紧张的情绪,因为他们除了如此喊出心中的不安,再无他法面对日下的悲剧。

史奉双手持枪,略微压低身体而将枪头狠狠指向外面被大雪的迷雾笼罩住无法看清面孔的敌人。

在他们冲出营业厅的那一刻,无数来自四面八方掩体与矮楼的自制粗糙箭矢已经射向了他们冲锋的那一方向,而从矮楼二、三、四层下落的绳索也让他们看到了在先前进驻营业厅隐蔽时,急忙冲向刚刚史奉面前的黑暗深渊的战友从天而降。

这些人与史奉他们穿着相同——至少说形式相同。他们跟随着一位穿着更加“专业”也更加“复古”的军官一样的人物冲锋....那人身着中世纪链甲外罩硬牛皮甲,板条护臂、护腿的末端是飞行员皮手套与发旧的部队作战靴,他还戴一顶亮铁色维京眼镜护颈盔,里面缠着一条深绿色旧围巾....

他周身的皮带与手上的双手长剑让他看上去十分威武——虽然这身装扮在历史上找不出任何一种原型,看上去就是胡乱搭配的杂技。但对比起史奉这帮人更加“杂技”的装备,他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专业、正规了。

营业厅内有多么阴暗,它的外界便有多么明亮。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史奉一行人几乎是闭着眼睛冲锋的....他们的眼睛完全睁不开,但嘴却张得像河马一样好像能吞掉一辆小车。

外面的世界,是大雪纷飞。雪大到在地面上积累起了将近两三米的高度,人们所走过和战斗的道路都是被后来清理过的,才让他们可以不困在巨大的雪被中迷失了自我。

巨大的雪云让太阳的光十分暗淡而分散,虽能够照亮世界但却没什么温度。在这盏巨大的灯下,厚重而无法被看透的雪幕笼罩在人们的头上,让他们能够看到这堵雪墙上婆娑变化的高楼与山脉的轮廓,却貌似永远抵达不了那些好像世界边境的远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史奉高喊着,他终于睁开了眼睛——随后映入眼帘的是已经下了十一年之久的无尽大雪和敌人身着那和他一般破旧的棉袍大衣。

敌人除了保暖的衣物,其余的防护也就只有一些奇怪的硬塑料板和薄金属片了。虽然同样是粗糙制作的甲胄,却远不比史奉他们的厚;他们没有头顶的锅碗瓢盆,也没有被拼凑组装起来的长剑和长矛。

他们手中只有简单的棍棒和碎玻璃瓶,从被雪掩埋着的警局、保安公司等地方找出来的警棍一类的器械和发旧的长短刀具已经是他们最高级的武器了....其余的锤子和棒子、钢管什么的,几乎完全不能看做是一个正规建制的装备。

如此来看,史奉他们这些“末世拾荒者”,貌似还是挺“精锐”的。起码他们的武器能够做到统一,且这些看上去松散的玩意实际上完全可以捅进敌人的身体;而他们身上那些破烂的甲胄和头盔也完全可以抵挡一些攻击。

史奉和他的战友们用他们那完全不受控制的冲锋直接捅倒或撞倒了前排的敌人。未受过特别训练的人们完全不知道怎么抵御这种进攻,当然——史奉他们也跟着敌人和手中的长矛一同跌倒在雪中,有人在地上缠斗,也有人面对敌人——但也同样是曾成长于同一片土地上的少年....面对他们从身体中涌出无数的鲜血而惊慌失措,抱头鼠窜。

后续的战友们纷纷跟上,史奉被一只极具力量的大手用力提起,他紧紧握着自己的长矛而无法脱手....他无法脱手,刚刚振奋了自己精神的、通过战吼爆发出的勇气再一次消失,他的潜意识和求生的本能让他牢牢握着这长矛,好像一名落水者牢牢抓住了自己认为能够拯救自己的人一样。

“跟进!跟进!不要发呆!快冲啊!”——张天厚在史奉耳边大吼着。史奉的思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机械地点了点头,而后抬起已经失去了知觉的胳膊,打算迈动自己同样失去了知觉的双腿....

可就在这一刻,张天厚已经冲出去了,史奉刚刚抬头准备一同冲锋,他的右边——混杂在混战的人群中窜出来的一只大锤便砸在了他前额。他被大锤的惯性带动着几乎跃了起来,紧抓长矛的双手无力地松开了....

他呈一个“大”字形平摊着倒在了道路上还未积累多高的雪被上,迷茫的双眼从人群向上移到远方高楼的轮廓与天上的灯光。

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中也开始模糊地听不到任何声音。战友的厮杀、敌人的惨叫与那个全副武装的军官的呐喊都消弭了,只剩下他那好像困在水中梦境一般的声音....

而后,太阳开始慢慢缩小、从惨白变到蜡黄。他缓缓转头向一侧,已经看不到风雪和敌我战士,而是一张发旧但温暖的床,和床边在尽力安抚着他的妻子。

史奉的妻子董若奇不是一个很高挑艳丽的人,但却是一个很文静、务实且敢于负责的人。因为经常要持家、劳作,她的身体并不苗条——但也没资格臃肿、肥胖。她的头发并不长,不过很蓬松且健壮,非常可爱。天启纪年以来,这样的妻子往往是男人最大的靠山——除了那些肯为了事业而抛家弃子的少数的成功者,以及多数的失败者。

“奉,我的奉....”若奇看史奉醒了,便坐上床去抱着史奉那颗饱经风霜的头颅....他的大脑依然一片空白,但心底那永不磨灭且不断翻腾的彷徨与不安却在若奇的抚摸下安宁了下来。

“你又回去啦?不是说了不要回去吗,奉....”听了若奇的话,史奉两眼空洞地点了点头。那动作十分微弱,如同他梦中那屏息凝神状态下胸腔的浮动一般让人难以察觉。

史奉心中的邪影暂且蛰伏在了他那坚强内心的壁障之后。但战争和天启带给人们的心灵无法忍受的创伤将继续存在,且永远无法愈合。

“奇,涧贞中将,来过了吗?”史奉闭着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