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个现代化
“古丽，是单干户，不是干单户！”王眉娥笑道。
张克豪呲牙咧嘴地：“谁要摊上你沙枣花古丽，这辈子有苦头吃了！”
“活该！反正不是你！”古丽冲他做个鬼脸，“走，眉眉姐！别理他，咱们去别的地方！”古丽拉着王眉娥一扭身，跑了。
王眉娥忍不住回了下头，他也没影了。
“我们走了，武德！”两个快乐的姑娘向桌前的白武德挥挥手，向别的圈子走去。
“眉眉姐，你们那个长脚啥的，咋没来？”古丽似不经意地问。
“咋没来？前面排演节目时，我还看见他了！你来晚了，没见他拉手风琴的派头！”王眉娥说着，打量了她一番，故作意味深长，“哦——？”
“没啥，随便问问呗！”古丽竟有点脸红了。
“随便？哈——”没等王眉娥说完，一眼瞥见林茜草、叽嘎、长脚从人堆挤出来，推搡着老病号走向一个空角。
笑逐颜开的老病号，满头大汗，拼命护着怀里抱着一堆小纸包！
“古丽，那不是长脚吗？走，咱们也打秋风去！”王眉娥兴奋地拽着古丽，凑热闹去了。
白武德的目光追随着两人的身影，她俩没走出几步，迎面又碰上了张克豪。
张克豪兴冲冲挤出人群，手里举着个小纸包，古丽在一旁，劈手夺过他的纸包，开心大笑着！
谁想，古丽没高兴三秒钟，小纸包又被张克豪夺回，就在古丽高扬起粉拳时，一颗糖飞进了她的小嘴里，那高高举起的粉拳轻轻落在张克豪的肩头，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张克豪的腮帮一鼓一鼓的，可能是在嚼糖果，他一侧身，好像把什么东西塞进王眉娥的手里了。
王眉娥用手指戳戳古丽的额头，笑看了一眼张克豪的侧脸。
然后，三人钻挤进一个圈子！不一会儿，他们三个又跑出来了，跟着一起出来的老病号怀里少了一半小纸包。叽嘎、黑非洲和长脚也从另一个圈子出来，几人将老病号簇拥到一块空地上，又搡又笑。
老病号干活不行，搞这些，脑瓜还蛮灵光。只可惜，他的战果，可能大半要不保。
“白排长，俺也猜到一个！”一个河南口音的小伙子兴冲冲地跑来。
白武德回过神，机械地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纸包。
刘竹影正逗着一个黑胖小子，那是八个馍馍的二儿子。
突觉有人拉她的后衣襟，一回头，萧长元神秘兮兮地，小声：“走，和，和你说个事！”
她放下小胖子，不情愿地跟他来到一边。
他从栗黑色海夫绒翻领、深灰色的棉大衣兜里掏出个小包，嘿嘿：“给，给你，我钓鱼的奖品！”直往她手里塞。
“你自己吃吧。”她心里有点感动。
“你吃，我再去挣！”他嘿嘿一笑，一转身，又挤进了人圈。
大老粗也晓得讨人欢心！望着布满白蒙蒙冰凌花的窗玻璃，她心想。
“长脚，接着！”古丽从怀里掏出个小花手绢包，扔向转身欲走的康庄，他稍一愣神，布包跌落在脚下。
老病号眼疾手快，早一把抓在手里，使劲闻闻，既而解开惊呼：“香得来，啊！牛肉！是牛肉啊！”嘴里很快塞满了深红色的熟牛肉，一拉长脚，边嚼边说，“走，躲一边沾你光去，省得人家心疼！”长脚朝她无奈地笑笑，飞快把一个小纸片塞进她手心，和老病号旋即消失在人群里。
古丽这才发现，王眉娥不知何时没了影。
看着手里的三个小包，她调皮地笑了：一包是眉眉姐给的，一包是从张克豪手里抢的，尽管纸包的五颗糖都没了。还有一包，是他从老病号那抢的！
手里的小纸片，攥得紧紧的。她来到一个无人的墙角，悄悄展开，那是一幅她的钢笔头像素描！她把纸片贴在脸上。
俱乐部的砖块地上，一撮撮、一颗颗白花花的瓜子皮，一张张花花绿绿的糖纸，招摇地展示着人们的快乐。
终于，激动人心的大会餐，就要开始了。整个俱乐部的空中，飘荡混合着各种肉菜的浓烈馋人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