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满脸是血的周修竹被打得奄奄一息,歪成诡异弧度的鼻子下是一个大大的血窟窿,原来该镶嵌着牙齿的地方光秃秃的,仅剩的几颗牙半掉不掉地挂在上面。
淑妃瘫了下来,哭道:“修儿!!”
姬如钰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手,又用旁边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太监的衣服擦了擦,还觉得不够干净。
“有水吗?”她重新向宫人问道。
四周没有一个人敢回答,谁也不知道原本唯唯诺诺的小公主为何突然暴起伤人,打的还是她平日中一直讨好的三皇男殿下!
“我问,有没有水。”姬如钰缓步走向地上昏厥的周修竹,她一脚碾在其脆弱的颈部,冷声道:“动作再慢些,我就把他脖子踩碎。”
这下连淑妃都吓得止住了哭声,连忙叫宫人去拿水。
在如此炎热的盛夏,冰就算是在大周皇宫中也是十分稀缺珍贵的东西,在她的印象中小时候连冰盆中的碎冰子都轮不到她,这下那些匆匆离去的宫人倒是十分懂得讨巧,除了拿来了能净手的水,还有一大杯加了冰的消暑梅子汤。
姬如钰先洗干净了手,坐在宫人搬来藤椅上灌了口梅子汤,那原来跟在周修竹后面的太监也哆哆嗦嗦地上前打伞。
梅子汤酸甜可口,配上淑妃那想上前拼了但又怕姬如钰一脚踩死她宝贝男儿的神情,真真是凉快到了心底。
淑妃看着周修竹咳出一口血,倒在灼烫的地上全身被烧得像个煮熟的虾子,心急如焚。
“是我让你罚跪的!修儿什么都不懂,刚才还为你求情,你竟如此恶的想杀他!”
又来了,姬如钰看了眼那愤愤不平的女人,明明是周修竹先告状,可淑妃宁愿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也要让亲亲男儿清清白白。
亏她小时候还信了这套,真觉得周修竹是唯一对她好的人,被送去和亲九死一生逃出来后还要去找他。
雕花彩瓷杯被重重放在桌子上,碎冰贴着杯壁发出当啷响声,姬如钰随意地靠在藤椅上,而淑妃竟被这小公主的气势震的不敢抬头。
不光是她,周围宫人也大气不敢出。
“我之前一直认为因我不是你所出,所以你偏心些也正常,但奇怪的是你似乎很喜欢苛待折磨我,并且以此为乐。特别是每到周修竹假模假样关心我这个皇妹的时候,你就恨我愈加深。”
“后来我想了想才明白,你是在‘争宠’。”
淑妃抖了抖,“你在胡说什么!”
“老男皇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日渐沉迷求仙问道,于是你把渴望宠爱的心转移到了你男儿身上,并且因此敌视我,怕我抢走了你的爱,虽然我只不到十岁,但你偏偏认为我要与你争宠。”
姬如钰觉得有点可笑,但还是说了句,“周修竹能去学堂,未来能登皇位,能修仙,而你只能在这四四方方之中,你为什么不恨这个?”
“你以为你与我有什么不同?!”淑妃喊道,“都是女人,你也会被傢人,也会成为这样!”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我?有什么资格代表女人?”姬如钰起身道:“你现在是男皇妻妾,是男儿娘,但不是女人。”
她干脆利落地一脚踩碎了周修竹的咽喉,伴随着淑妃撕心裂肺地惨叫,把尸体猛得踹向她,“还给你。”
那尸体遭到重击后,竟像泡沫一样慢慢融化,被砸到的淑妃也倒在地上,从完整人形开始变软,被烈日一晒,化成了水。
宫人四散逃窜,姬如钰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现实?”
之前偷溜出来的宫人已经去找了人,那些进宫选徒的男修还未离开,听到大周国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突然伤人,纷纷怀疑是有不知名的修士夺舍。
待到他们看见一片狼藉的院子中半化不化的淑妃与三皇男和站在旁边愣神的姬如钰后,一男修打出一掌,“何人在此作孽!”
姬如钰现在的身体揍揍凡人还行,真碰上硬茬指定打不过,她翻身躲过那杀气腾腾的一掌,另个男修立刻掐指一算:
“她没有被夺舍。”
靠着刚才的间隙,姬如钰聚起些灵气,但打出的灵气就像没入水面,那几个男修的身影晃了晃。
他们视她为无物,反而开始自言自语道,“她为何还能修行?”
“命格,天赋应该都换给三皇男才对。”
“她为何能出现在这里?”
姬如钰拧眉,“什么命格天赋?你们在说什么?”
那些男修的身影搅在一起,他们发出的音调杂乱无章,仿佛无数异响在耳边炸开,有道声音凑近她的耳朵,问道:
“不对,你身上的天机呢?”
姬如钰抱着脑袋,巨大的疼痛感压得她无法思考,有什么东西正扯着她,在无数重影光斑中,她的灵气渐渐流逝,顺着流进融解了一半的周修竹身上……
那些灵气正渐渐填充着周修竹的血肉,帮他重塑着身体,姬如钰却感觉自己正在变得透明,消失。
很深很深的黑暗开始侵蚀着仅剩的光亮,鼻尖嗅到一缕很熟悉的桂花香,她被拥住了。
“如钰,我的女儿。”
“别怕,你已经亲手打碎了它们,这些只是梦魇,不必再回首。”
“你所需要的是向前走,走的更远,更远些。”
灵气停止外流,周修竹好不容易快拼好的残躯瞬间被撕成碎片,紧接着被卷起的狂风打进无边黑暗。
轻柔的吻烙印在她额头,在不断涌进的光亮中,她的母亲在模糊逆光中对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