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顶着大太阳出发,往烧烤店走着。奶奶和二婶走在前面,叔侄俩人一前一后,跟着她们。
坐在回家的车上,陶宇安担心过,与好久不见的家人之间难免会有隔膜,客客气气的情景,越想越尴尬。
结果,等到真的身处在这队伍中,他感到了久违的安定。只要和这几个人在一起,他永远都是那个被惦记,被宽容,被照顾的傻小子。
亲情,真是不可思议的纽带。
对资深美尼尔症患者秦唯萍来说,乘坐大多数交通工具都是折磨。
自从陶天夏出事以后,她的视野里,这家里的每个人,都无缘搭乘时速超过25迈的交通工具。陶泰平甚至被逼卖掉了心爱的摩托。
但没人会反驳她的决定,谁也没对此表达过不满,大家都由着她的性子,陪她步行。这就是这家人的默契。
“对了,婷婷是不是也该放假了?”陶宇安问起堂妹,她正在七海大学攻读医科。
“她那个导师呀,离开她一会儿都不行,大暑假的非要她帮干活,不一定回得来……”语气里埋怨又带着少许骄傲,二婶也是盼女心切。
“没事,等她回来,咱再吃一顿。”陶泰平叹口气,一抬手摘下片叶子含在嘴里,安慰道。
看他贴着墙根谨小慎微地不敢越出林荫一步:“宇安,你这小身板……跟晓鸥他们出海去晒个古铜色,才比较好交到女朋友吧?”
陶宇安老脸一红,心想这种建议给到他,纯属浪费。
这些年和他讲过话的异性,屈指可数。醉心科研的经世女生,大多和商润微一样,神经粗得和海底光缆有一拼。
他是黑白,哪怕他浑身是花的,她们都未见得会发现。与科学无关的心思早被她们主动封禁掉。
聊得最多的智能体,自己都没有肉身,更不在乎他的外在。
“还是算了,我晒黑了,要被老师念叨不务正业,总沉不住气做实验……”
陶宇安说完忽然发觉,老祁有日子没念叨过他了。敬爱的导师大人最近在忙什么,他一无所知。莫非,也放暑假了?
陶泰平语塞,脸色有些忐忑。
他从小看着陶宇安长大,但这个令他骄傲的侄子到底在研究什么学问,他听过几遍,至今也没搞懂。
平时迎来送往那套风风火火,在这小子身上,居然派不上用场,一时竟找不出什么话好聊。
陶宇安视线时不时从二叔身上划过,趁他没注意,定睛偷看一眼。
从长相、声音到一举一动,陶泰平和倒悬在液氮罐里的陶天夏,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陶泰平风吹日晒,眼角额头都是皱纹,可比罐子里细皮嫩肉的双胞胎哥哥显得着急多了。
终于挨到老街,软糯方言夹在微风里,和着临街老屋传出的叮咚琴声。到处都流动着生机。
循着年代感十足的巷尾,七拐八拐,熟悉的旧门面藏身在老街深处,却进进出出人气十足。
店门口,一个傻里傻气的小伙子被做成全息影像,举着羊肉串吃得正香。左一串又一串,不要命地往嘴里塞,吃几串,还不忘停下来,露出一脸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