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我费劲，那还不快主动帮我一把。”陶宇安装作满不在乎的口气，仰脖喝下一大口啤酒。
“帮不了。”袁德彰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要是把逼别人的方式用到你身上，咱俩这朋友就没得做了。”
以他论文辅导界泰山北斗的地位，碰上他这种论文苦手，也只能爱莫能助。
“不过，何师兄可真是个实在人，就算抛开他的立场，也句句都是大实话。”袁德彰打了个巨大的嗝，感叹道。
陶宇安一分神，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胖子适时地递过来一张纸：
“我从小在经世长大，但生平没见过一个正经考进来的，比你写论文更费劲。就冲这个，你留校就后患无穷。”
说完，他的肚子里咕噜噜地响着，开始屏息酝酿起下一个嗝。
“那我是彻底没救了呗。”陶宇安嫌弃地放下已经不凉的酒，晕晕地盯着杯底翻涌的气泡。
他不是一时糊涂。要不是担心留校希望渺茫，他又怎么会鬼迷心窍去德尔高冒什么险。
这家拍卖行以翻祖宗八代隐私著称，早就在经世臭名昭著了。
“所幸你小子命好。高薪，无拘无束，这自由散漫的路数多适合你，你在犹豫啥？我有点搞不懂了。”
“要是能和现在一样每天做做实验，跟你扯扯淡，有孙行者她们做个伴，就挺好。”
这是陶宇安的真心话。他喜欢新鲜东西新鲜事，却不喜欢生活翻天覆地的改变。
“好个屁，老祁天天飘在外面当世外高人，等他退休了，谁罩着你让你过这种日子？”
“程师兄和商师姐不都留校了？”
“程启厦为了画出那个没影儿的图谱，一年到头满世界地当访问学者，那点收入还没你补助高，你想没想过，他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袁德彰握着杯子比划，最后重重放下。只恨这杯底不够凉，不足以让他拿来冰镇陶宇安的脑袋，引得周围几桌人侧目。
“而且他就算混不出头，大不了回家继承家业，没准转头名字就出现在下届校董会了。”
“商润微人家本来就是万级生，如今都混到执行主任了，你拿什么跟她比？老石主动拉你参加课题，你这厮还推三阻四的……”
袁徳彰说着说着，发现对面没动静了，陶宇安正像个傻子似的，呆呆地望着月亮。
周围万里没出现任何一朵不识趣的云，月亮很大很圆，亮得格外嚣张，盖过了所有星光。
同一时间，天工岛另一角，何旭仁也在望着这轮圆月心绪不宁。
他漫步到岸边，背靠一块嶙峋巨石，手指顺时针划过腰间。
一具轻薄到极致的外骨骼落地，在月光下泛着光，他放松下来，才席地坐在沙滩上。
“你来晚了。”一个声音，从巨石的阴影处传来。
何旭仁低下头：“对不起，我一时冲动，关了眼镜。”
“说了多少次了，冲动是大忌，冲动会作出不可控的事，破坏计划。”阴影里的声音不悦。
“而且你今天跟他说得太多了，你动感情了。”
“对不起，他的处境和我当年太像了，一时没忍住。”何旭仁解释着。“下回一定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