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云不是搞这个的吗？近地交通？”陶宇安举起手中的肉串，指指头顶。“跟我学的也不挨着呀。”
天边，几辆飞行汽车刚好驶进他们的视野，朝山顶缓缓降下。
“沈先生感兴趣的是探索，向外是其中一种，人类想飞，想上天，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何旭仁耸耸肩。
“向内是另一种，不过是方向不同而已。他想探索的范围，也远不止表面上看起来的程度。我的工作主要就在这方面。”
“这些年，他对脑科学投入的时间和热情不比本行少，所以才有了知行基金会，又衍生出了博思项目。”
“不过，他对你这么重视，实话说，也有点出乎我们意料。”
说话的功夫，何旭仁的镜架频繁振动，但他没去理会。只是摘下眼镜，扔在桌子上。
今晚难得回趟学校，他不想被打扰。
“但也不难理解。他确实对博思出身的学生格外青睐些，比如我。”
眼镜安静地闪烁，不识趣的红色叹号一个接一个蹦出来，叠加在一起，把扎啤杯都映红了。连坐在对面的陶宇安都感到太阳穴在发紧。
堆满何旭仁的镜片视野，连都看得到。他不时瞟一眼，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袁德彰难得善解人意一回，主动提议道：“师兄，都不是外人，您有事就先处理，我们不忙，可以等。”
“没关系，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事情，是永远处理不完的。”
何旭仁无奈露出苦笑，顺手关闭电源。
看着他脸上现出掩不住的疲惫，年纪本不大，两鬓却已隐约斑白。陶宇安突然有点同情面前这位娓娓道来的大师兄。
“当然，也不排除是老师亲自推荐的，他们认识很多年了。”何旭仁想起什么，苦笑了一下。
“沈先生并没要求你进倚云，创研院挂在知行基金会下面，你可以自主选择研究方向和实验室，或者继续手上没完成的课题。”
“何师兄，听起来他进去做的和现在也差不多，那和留校有什么区别？他作为博思的独苗，留校也不是什么难事。”
袁徳彰瞅了陶宇安一眼，不兜圈子，犀利地替他问到了痒处。
何旭仁不由得直起腰板，正色说道：“进入创研院，能体面地获得一份业界最高的经济回报，研究之外，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袁徳彰不由暗暗点头，青教楼他小时候是住过的，离博士宿舍不过几百米，搬进搬出很容易，有没有奖学金和津贴，生活却有天壤之别。
年轻老师们如果不是家底够厚，只靠学校那点微薄的薪水，生活真是捉襟见肘。
“但最重要的，还是自由度，宇安可以跳出学校那套不……不合时宜的评价体系，摆脱一切束缚，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
说到这里，何旭仁端起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说起来也有点邪门，博思选中的这波人，从我开始，好像都不怎么擅长写论文，这点在学校里非常吃亏……”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一针直戳到陶宇安的心病。
“离工业界近一些，能见证自己的研究成果尽快发挥价值，那种满足感，真的很爽。”
不知道是酒精还是情绪的作用，何旭仁的脸上开始泛红，眼神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