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便宜闺女果然没一个好货,老大她爷爷似的不通文墨还对人家夫子嗤之以鼻,读书一年读个屁连个句读都学不会;老二成天死宅屋里话本不离手,倒是在饭桌上原形毕露跟她姐谁都不让你争我抢,这会姐友妹恭正打闹。
“陈阿扁你吃了半盘!”
“那也就几口,给我!”
“还有那老些呢你吃去啊没人跟你抢你就吃吧谁有你吃得多啊这个给我留点怎么了?”
“我不,让你老说我胖。”
“你就胖你就胖你就胖!”
“我才不胖!爹说了我这叫肚圆滚滚,珠圆玉润!”
“哈哈嘶可不就是猪嘛大肥猪呼噜噜尿被尿炕只会哭!”
“贺兰翘!你才尿炕!”
“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
“嗝儿爹啊~我的亲爹啊~”
“诶诶诶,翘啊怎么还打击人呢?这可不对啊,顶碗扎马步去!还有阿扁说了你别老护食,又哭什么丧呢你!收回去!你也跟着罚站!”
姐错,妹错一半,自己眼光如炬心如明镜,少年当即拍板定案,诨号就叫铁面判官!
天黑黑,月高高,孩子没睡必在作妖。十一岁的大闺女大半夜不睡还在扎马步,第八次起夜路过的少年背手踱过去踢张凳子坐下:
“练什么邪功呢这么刻苦?”
“嗯练功有,大仇要报。”
“又哪桩江湖恩怨呐……”
“倾家灭门,之仇必报!”
“那是得报,谁啊混哪条道上的说来听听?”
“爹爹不管杀,鸡焉用牛刀。”
“呦还会用成语,不错我翘出息了。行吧,小树不修不直溜,闺女大了留不住!”
“其实也还能再,留留的。”
“留多久,十年能够?”
“足够。”
“……就不能再久点?”
“爹你快,睡不然老得快。”
“……”
“夜里黑,害怕就叫我,别老偷偷憋着,哭鼻子不丢人。”少年一脸嫌弃转身往回走:“还有那句读实在学不会咱就别读了,你难受我听着也难受,早点回去睡觉!”
“好嘞爹嘶夜安早睡明早见。”
闺女嘴一快信子就藏不住,少年抹把冷汗假装看不见,狼狗追似的回屋去了。
白驹过隙不扰人。
通济寨大当家铁面判官——声名远扬的青年陈杳某天吃罢躺倒思流年,突然感叹自己没出过远门见识浅薄。
“为什么?”
小闺女啃着果子,尾巴挂树上正练功倒立吸收日月精华,十九岁的少女已经抽条,跟她姐一样快两丈长。
“咳咳咳……别问,问就揍你。”
“……”
陈阿扁好像明白了。
“你姐呢?”
“说是下山报仇去了。”
“什么仇报这么久……这世间爱恨情仇不过一刀两断,实在不行多剁几段,哪儿那么麻烦,咳咳咳咳她走……走了多久来着?”
“一年三个月零六天。”
“啧,孩子都能生出来了,真磨叽!”
“应该快回来了。”
怕是回不来了,王族血脉呢,翘姐大概是去妖境认祖归宗了吧。
不过这也不用告诉爹了……
秋来秋又去,又是一年春。
躺椅上的年轻人直到咽了气,他冷血无情的大闺女贺兰翘也没回来看一眼,擅长哭丧的二闺女陈阿扁也终于真正哭了回丧过了瘾。
都撂挑子不干当甩手掌柜享清福去了,陈阿扁愤愤不平嗷嗷怒吼好几天吼的震天响,拿出所有话本烧了祭天陪葬泄愤,通济寨中从此换了位面纱遮脸二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