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场戏有些疲惫。
薛蘅止住呵欠蹲下身来。
新鲜出炉的母子二人齐步并行进千般俗世,地上烂着的一摊蛇泥也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小辣条下辈子说话注意点,跟谁大呼小叫呢,小心我开局就摇老表来拿你烧炭煲汤!”
真该死啊这崽种。
就合该烂在泥垢之中。
只是可惜了杨叔这院子,怪晦气的,那就顺手去去晦气吧嗨嗨嗨。
他阴笑着掏出个青瓷瓶从头撒到脚,眼看这不仅剧毒还食子的杂碎滋滋几下再无痕迹站起身来叉腰撇嘴:
“大人不计小人过,允许你将愧疚带进坟墓诶不对你好像没墓?
那就下辈子当牛做马嘶神魂都碎了那你这人渣造孽太多也没下辈子享了,还真是逝狗如撕书……”
“二师兄,搭把手递几片瓦!”
焦行渊和霍凌霜正默默修缮案发现场的房屋,地窖塌了暂时不要紧,房子塌了事可就大了,觉都没法睡。薛蘅不情不愿照做,完了回头扫眼正叽叽喳喳围着师姐鸣叫的五师妹掩名去姓大声阴阳:
“怎么有些人这么不自觉啊,自己造的烂摊子等着别人收拾?”
五师妹没理会他仍在鸣叫不止,杨叔却一脸乐呵搓着手过来了:“不打紧不打紧,这屋小赵再拆一次都成!”
?
“您没事吧?”
薛蘅眼神怪异,杨斗升凑近他眨眨眼伸了俩手指头:“没事!小赵仙子给了我这个数!”
懂了,原来是财帛动人心,这该死的说服力。
薛蘅咂嘴感叹,忽而升起些好奇心,扫视一圈心里估算着开口报价:
“她给您多少下品灵石,二百?”咳咳,他已经准备好了借机嘲笑。
“诶~那哪能啊!”
小伙子格局小了不是?
俩好大儿媳妇本自己的养老本棺材本都够了还绰绰有余的杨大叔喜不自胜:“小赵仙子给了我两万!”
“才两……夺少?!”
“两万上品灵石!”
“……什么品?”
“上品!”
“再说一遍夺少数?”
“两万!哈哈哈哈!”
哗啦,人的悲喜不相通。
这个世界太疯狂,快碎了的薛蘅摸着已经破碎的心饮恨摇摇欲坠。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一定不会逞口舌之快啊啊啊是他高攀不起,骂战的时候也没想到这里,人得罪早了,但凡他让步一句要个精神损失或许也能发家致富呢呜呜痛失一个目标呜呜呜彼其娘之。
“你好像条狗啊哈哈哈!”
他突然宛如戏精上身的表情愉悦了本来蹲在一旁看书的二蛋,黄壮小伙笑得合不拢嘴:
“叫你说二牛憨货哈哈哈。”
“二蛋兄你不厚道呜呜!”
回了趟村长家的王扶嬴进院就看见在杨二蛋无情嘲笑下西子捧心宛若条败狗的二师兄。
不知这人又在作什么妖,她径直去找他。
“你的傀儡。”
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无法自拔的薛蘅低头看着怀里塞进来的熟犬,他真情实意的悔恨泪水瞬间被逼退。
完了,这瓜娃子要炸。
“不,是你的傀儡!”
“啊!是我的桂花!”
杨二蛋猛地窜起,少年惊讶瞪大的眼来回扫视这人这狗,朦胧泪眼里盛满不可思议:
“你对我的桂花做了什么啊你?啊啊啊啊啊我的狗子!!!”
……
天高,无云,好晒。
顶着大太阳与暗鲨目光拍上最后一铁锨土,薛蘅抹了把汗。
狗子桂花二遍入土。
不过这次没埋老地方,换了个联排大坑位,就在阿雯去祭拜过那坟堆旁。
那坟也的确不是座空坟。
这不久前被覃师姐轰塌一回的坟茔由三位少年所立,里面却除了那窝小蛇外从始至终都没能埋进过坟墓主人自己与她的旧物,因为主人几乎未曾留下什么东西来给人缅怀。
这坟茔主人名叫贺兰翘,是个修行二十三年化出金丹的半妖。
说起五步蛇,那就不得不提一提阿扁,而阿扁的故事嘛,那要追溯到从前。
从前有座寨子叫通济寨,寨里有位当家江湖人送外号独眼陈。
这独眼陈是个普通人族,不知因何故占山为匪。一眼抹黑大字不识,却天生有颗七窍玲珑心,很有为人处事用人成事的铁腕手段。人会来事善经营又重情义,当然家庭也和睦美满。
可惜岁月无情啊,英雄迟暮,某天嘎嘣,人没了。老妻含泪托付完寨中大小事务毅然随他而去,留下个冤种儿子对着寨众苦不堪言。
儿子能怎么办?
他自然躺平看。
他姓陈名杳,当年在胎里有个游方郎中断胎中是女孩,他爹大手一挥想给他取名“瑶”,无奈笔画太多不会写,于是寄希望给同村出身当过大户人家洒扫丫鬟的娘。
娘自然……也不会,但她又不想自己丈夫失望,放眼一片山头竟全是绝望白丁,她含泪欲泣退而求其次,抖着手写下个难得认识还同音的“杳”字,自此拍板决定一定要让闺女读书认字,不然以后给孩子取名都老大难!
可惜没有闺女,游方郎中半吊子水平,独眼侠夫妇生了个儿子。儿子也行,反正必须读书认字!
少年读多了书,心便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