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这两年写的稿子不少,却一次没被收过,被问到成绩,脸红道:“记不清了,很多。”
“那我和你交个实底吧。”先生叹气,无奈道,“你不适合这行。”
陈情沉默。
先生摆手,请他坐下,缓缓而谈:“两年了,一分稿钱没有,你不是不清楚,靠这行你没法养活自己,之前没说,是很多人都放弃了,哪想你是个倔脾气,一直坚持到现在。”
陈情心里酸涩,平日里先生让怎么改,就怎么改,还是不行吗?想到此,小心翼翼问:
“是我文采不行吗,或者是文笔不行?”
“你刚写的时候,确实不行。”先生平静道,“到现在,你的文笔、文采都非常出色了,但我想你明白,问题出在故事上,比如这一篇。”
“可我不喜欢你们要的故事,我不擅长那样写。”
“你两年前就是这种风格,到现在文笔成熟,还是这样。当时没早点告诉你,是我想文笔是主要原因,但现在,我很惋惜。只能说,生不逢时,百姓现在不吃你这种,单纯讲一个故事了。”
“一定要改成那样的吗?刺激的,没营养的……”
陈情站,话音有些颤抖。
先生早有预料,道:“我们远远不如外面的杂书开放,但本质是不变的,都是为了吸引人看,吸引人买,你就得按他们的喜好,而不是自己的。”
陈情沉默,先生说的很对,也是为了他好,只是他现在,脑子不能动弹,不知道该说啥,该想啥。
先生见陈情的表情,惋惜道:“我们认识两年,从我个人的角度说,你的故事很好,但我们是商人,要看价值,你有文笔,有文采,只要肯抛下你的想法,去迎合大多数人,你肯定会出人头地的。”
“可写故事的意义是什么?看故事的意义又去哪里了?”
先生轻笑一声,笑这孩子的天真,但从他身上,好像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所以还是温和道:
“话本子一开始确实是讲故事,但那时候,很多文人把道理放入其中,故事简单却有内涵,但现在,完全是写的梦。生活够苦了,你以为百姓不知道吗?谁愿意生活苦了看话本子还苦,都是把它当鸦片,麻痹自己而已。”
“好,我知道了。”
说着,陈情深深鞠一躬,便开门离开。
门口正是集市,他失魂落魄的走出来,慢悠悠走在青石道上。
这一路上,他又看到宋婶和胖婶,这次她俩没争摊位,谁也不理谁,守着各自的摊位,井水不犯河水。
宋婶倒是变了,没有刚来时的温婉,多了股市井女人的气息,看着就不好惹。
陈情想,可能是第一次和胖婶抢摊子,抄着刀满世界追她,从那之后爆发了真性情。
街上的人都各忙各的,而自己呢?
逍遥的故事不但不收,自己以后都有可能再也写不了了。
那他为此逃出家门,努力这两年就成了笑话,所有人笑他写话本子没出息这事,也成了真的。
陈情真成了笑话,但他不后悔。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会这么做。
他不害怕自己会一事无成,平庸度日,他更害怕自己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少年总归是少年,若后顾之忧太多,那就不是少年。
他陈情也永远忠于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