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承平以来，商业日隆。市井之中，三教九流益聚。有土商开设拳局场于闹街，清囚以命相搏，终得几拳手博得好彩头，引众人瞩目，称“八秃虏”，其相搏甚烈，以一击倒为彩。后更有暹罗之人遣奴仆入场，相斗至狠者，断骨喷血以为常事，一时间，拳场遍地，盛况惹眼。
城中有富户世家子弟，仗其父辈战时接济黎维柞荒字门门人，族家可谓近有从王之功，其世家之子素来不学，胆大妄为，横行不法事。近流连拳场，好与人弈局于拳。
“好，这位爷又下八十两！”
众人叹服，此公子一身织罗锦绣，派头不俗。此番拳局，多者认定此战“八秃虏”之一“铜头霸”必胜，尤加之对手乃暹罗新人“帕笼”，素来新拳手会有谦让之意，卖与人情，首胜极少。可谓十拿九稳。
打到一半，暹罗手越站越退，勾身之态毫无斗志，众人大笑。
“来一击！”世家子助威道。
铜头霸想博个彩头，一击破之。便使出奇劲，一头撞其面门，然受其抬膝一顶，竟顶得铜头霸直躺在地。
世家子，怒斥暹罗人不知礼，愤而走。回府宅，取斗金，贿赂赌场，行假拳之事。
日久，世家子敛财日增，百姓疑之，以熟识拳手使之，拳场果教之以假斗，事泄，百姓大闹富家宅，为其纠结奴仆击伤，纵马撞毙一人。
“爹！”其女赶到，见父已不治，当即悲极而倒。当街出事，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好事者嫉世家子而暗中鼓动，百姓皆自发为其鸣冤。
百姓申冤于昆明衙门，府尹祁磊见申者巨众，遂理此案为先。
世家子母庇之，愿赔以亡者诸后事所用。
其亡者之所遗孤女，亦有百姓怜之，为其喊冤，斥责大户家：“今昆明城，唯此家为非作歹，牵涉不止于一案也。”
然其大户家仆与状师道：“我家曾有黎将军认定之功，一度接济其门人，如今岂欺之将军之门于其北征之际？”
百姓集资求状师，乃有状师出护之堂上，表以重案状告不放，曰：“祁大人明鉴。其世家子，诈取百姓之资，密分其半以暹罗商，暹罗虽友邦，亦固卖国之举。”
衙门百姓颇以为忿：“此通敌之贼商也！”
祁磊颇难之，问荒字门门人：“如何审断。”乃请内阁辅官程源。百姓闻程尚书断案，围衙门口以观，水泄不通。
军士至，祁磊往迎于轿厢：“程大人，此案涉外邦之商，固而臣等请程大人公断。”
素闻源铁面无私，世家子及其父母亲属皆战栗。
源下轿，风风火火，双目如电，虽为文士而颇具儒将神采。
程源细细盘问案情，堂下亡者家其女，颇知礼仪，抬起头来，虽其艳不丰，亦可见其良人之相，陈情其父：“无好赌之嫌，惟当日清扫街巷，为纵马所踏。”
程源心想欲断富家子害命之罪，充军。欲拍板定之，而其父宠独子，求情，愿倾其家产以钱粮抵之。
又想，钱粮之事，朝廷紧缺，以为事关体大，欲退堂上表王妃，忽生一计，向百姓及亡者家宣判：“其父教子不严，纵马行凶，罚马十匹，抄没半数田土家产充公，念其独子，父代子充军。亡者家免征八年。”
百姓盘算，充军加之抄家，自无话可说。大户之父亲被军士架走，大喊：“吾欲见黎维柞大人！”孤儿寡母相拥而泣。
退堂后，程源即刻坐轿前往面见王妃。正欲行，怜其堂下女，孤苦无依，问：“除所赔丧费外，本官出银两与你安身。可也？”
其女素仰程源名之盛，又得其垂顾，乃巧答曰：“小女无才，于此世道，得银两亦难安。可否侍奉大人于侧？”
程源亦不及多想，有要事在身，乃邀其随行：“林氏，先随本官前来，本官公务缠身，禀明要事之后，必将你好生安置。”
近来程源一直与众臣，思“平饷”事之难，昆明城中大小田土庄主，不下千人，若强征军饷，怕未打出昆明，城中已大闹。辄如昔日闯营入京之鉴。
发此“纵马案”犯充军后，程源忽然通达。
正为此事急于求见王妃。命军士护送孤女回府安置。源入王妃营，问兵士得知，王妃时于郊外打猎。
顾不得乘轿，程源骑马赶到打围场，只见远处华盖之下，王妃正获一黄犬，掷物而出，其知所掷而返，可见是欢喜之时。
“程大人有事启奏。”亲卫报王妃。
程源趁此时，上奏王妃道：“殿下，臣乃为平饷之事而来，臣有一言急奏，或可解城中大户不捐之难。”
“程卿，升为内阁辅官以来，上上下下，大事小事，着实令你操心了。直说不误。”王妃说完击铳猎鸟，弹入鸟群。此器不需火绳，众甚异之。
程源亦以为利器，奏道：“臣以为，可强征昆明富户无论老幼从军，赐其家减征税赋，一次纳饷足额则免。”
“如此，人与饷俱足！且多志战之人，丰足之饷！”一旁尹三聘，亦收程源之传，赶到猎场，分析道。
“好计！取笔来！”王妃笑靥生花，将黄狗交给侍女莺莺，与尹三聘等皆认可程源之想。
王妃于小册上记下此议，将簧轮枪交给程源：“程卿，你去放榜操办！此妙招有助之甚也！正有此铳，赐之君。”
程源小心接过，此火器诚是精致之至。
“本宫不白赠，”王妃伸指于铳示意，“永兴王在前方，还需卿造出，以资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