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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横尸深山(1 / 2)

在遥远的北方,日子是白天短,黑夜长,时间很容易打发过去。黑水屯内静静的,仍是不见凶手的行动,欧阳清提高警觉,小心翼翼的防范着,但没有意外发生,使他的神经开始受不了这种长时期的紧张。他做事很少如此一筹莫展,但现在却遇到了,猜不透对方玩弄什么玄虚?难道他断定数清查不出他,所以不加理会?如果真是这样,欧阳清必须采取行动,迫他露脸,否则就无法追查了。

在欧阳清还没有决定行动之前,他晚上潜出,到处走动,理伏在隐蔽的黑暗中,偷听别人谈话,希望能得到一些发人深思的消息。因为人们以为他不在附近,说话就没育那么小心了。

但在偷听到的闭话中,都是鸡零狗碎的小事情,没有多大价值。直到这天晚上,才听到一些发人深思的消息。

那是两个官门下的闲谈。一个问同伴:

“怎么,今天不见刘得标,是不是病了?“

另一个回答:“不是的,他挨了揍,受伤了,躺在房内体息没有当差。”

“受伤了?唉!这个人就是喜喝酒事!又是打架?伤势怎样?”

“仿不大要紧,很快会好。不过,这回挨揍。不是醉后打架,而是昨夜值班,巡查到管带的宅子附近,发现了贼。他正要上捉拿,那贼行动真快,已到他身边,伸手就是一掌,把刘得标劈昏过去,贼也乘机溜走了。等到今天清早,才发现刘得标躺在地上,受了掌劈,脖子上红肿一块,幸好没有性命危险。“

“噢……昨夜闹贼?我们都不知道呀!偷了什么东西?”

“管带说没有损失,什么都不曾偷走。他觉得这事太丢脸,关照大家不许宣张,没有传开来。

欧阳清听了他们的闲话,回到小屋内躺在炕上思索。明显的这赋光顾了管带的住所,他想偷什么?真的没有偷到东西么?管带除了爱面子,不许宣张,还有别的原因吗?

再说,黑水屯和外界隔绝,绝不会是外贼进寨盗窃,可能是内贼的活动,那……这贼又是哪一个?

欧阳清得不到进一步的消息,猜不出贼偷的内幕,但这事记在心中,觉得大可研究……

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发现黑熊闯入一间不是他住的小屋,就跟过去,躲在门外偷看。

屋内有人,黑熊一句也不说,入内抓住这个充军犯,凶狠的挥拳就在他胸口猛击。

“啊唷!你干吗呀?”那人大叫起来。

“干什么?哼!好久没有孝敬抽丝了,你难道以为我已死了吗?”黑熊“啪啪”的又掴了他两巴掌。

黑熊是那么高大粗壮,而对手是那么矮小软弱,给他揍得金星直冒,毫无招架之力。哀求道:“啊唷……”请原谅,饶了我吧!不是我不孝敬,只是你没有来拿罢了!“

黑熊抓住了他的衣襟,把险贴近他,鼻尖几乎和鼻尖相碰,露出一副凶暴神态,道:

“小子!现在听着,一切恢复以前情形!知道吗?现在情形不同了!不孝敬就得挨揍!”

“是!是!“那人用衣袖揩拭嘴角的流血,连连点头。一个身体矮小,方气不够的人,在这种暴力世界中吃亏太大,只有受欺侮压榨的份儿了。

他犯了法,充军到边境来,但这里是无法无天的黑暗世界,谁的豢头大,臂膀粗,打架能胜过对方,他就是“老大”,掌握了一切。强吞弱肉,成为这儿的“天理”。你斗不过别人,就得听命于人,受人宰割!一如黑熊败在神秘人物手下,就自动的将“老大”让位,听神秘人物指挥行事。

黑熊抄那人的口袋,摸到一包烟丝,老实不客气的纳入自己袋中。问:“还有吗?都拿出来!”

没有了……以后再孝敬你……请原谅!”

“哈!哈!哈!别忘了呀!哈!哈!

黑熊满足的哈哈大笑,离开小屋走了。他的神气和以前完全不同,过去的垂头丧气,一扫而空,变得如此飞扬跋扈,这真是怪事呀!

欧阳清付测,为什么黑熊的头又抬起来,在欺侮弱小了?这事必须弄个明白。他就跟着黑熊走。

走了没有多远,黑熊回头来,发现欧阳清在后边,心知不妙,连忙想溜走,但欧阳清快步追上,截住了他的去路。

“黑熊,笑得那么开心,有什么趣事吗?”欧阳清问。

黑熊如老鼠见了猫,脸上笑容消失,忙摇头道:

“没,没……没什么……“

这时有两个人走过,看见了他们,忙

转身就走,急的躲开。

“现在情形不同了!”

欧阳清又上前一步,道:“有什么不同呀?说出来,我很想听听。”

“我……我……只是这样说说罢了。”黑熊慌张的、口吃的说:“你都看见了?这个人ー直孝敬我烟丝,但最近不进贡,我的烟瘾又大,对这个不把我放在眼内的家伙,不得不教训他一

番。“

“唔!他有多久不孝敬烟丝了?欧阳清问。

“很久了,快两个月啦!这实在太放肆!

“快两个月不孝敬烟丝。”欧阳清突然厉声喝问:“你却等到今天教训他,为什么?”

“这……这……”黑熊眼晴突然张大,很后悔不小心的吐出口风,给欧阳清问住。他张开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不说?我替你讲了吧因为现在情形不同了,你恢复以前做‘老大'的霸道了!”欧阳清头脑动得很快,立即找到了答案说:“不同的是那个压在你头上的人,已经走了,他离开了黑水屯,你用不着再害怕他,又恢复坐上以前老大的交椅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黑熊还想赖。

“这是唯一的解释!你知道他已走了,不在屯内,所以你敢摆出“老大”的威势!这样说来,你是知道他是谁了?“

欧阳清抢步上前,执住了黑熊的衣襟猛摇。厉声道:

“想少吃苦头,就老实说出来!他是哪一个?“

黑熊很害怕,可怜的哀鸣,限不得要下跪道:

“你……误会了。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欧清清铁青着脸,低声道:

“你是知道的!听着,我来黑水屯,就是要把这个人找出来!我的后合很大,大到你做梦也想不到。如果你不说,哼!我叫官兵拉你进黑房,用尽一切酷刑,直到你招供为止!你还是告诉我,少吃眼前亏!”

黑熊看着欧阳清,不禁浑身战栗。他知道欧阳请有来历,说得到做得到,不是唬他的,但他仍是迟疑不决,不敢吐露内幕。

欧阳清软硬兼施,故意改变了严厉的态度,柔和的说:我曾救过你一命,你知恩图报,也该帮我这个忙。”

“但……”黑熊恐佈的道:“他会杀死我呀!”

“他既然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找你麻烦!而且我会代你保守秘密,决不说出去是你泄露的。”

黑熊在他的压力下,又考虑一会,终于屈服了,道:

“你说得不错,这个人是走了,不在屯内了!”

欧阳清气急,把黑熊猛摇,问: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姓名叫什么?

“姓名我不知道。但自昨天起没有看到他!想来昨天早上,或是前天晚上走的。”

欧阳清已得到了需要的情报,因为这很容易调查,只要按册点名,就可查出失踪的人,找到凶手。但他想不明白一点就问黑熊:

你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他会让你活着,不杀你灭口?“

男熊神秘的道:“因为他不知道我已认出了!“

你怎么认出的呢?”欧阳清问。

“讲话的声音和走路的姿势,有些特别。我注意到了,但他自己也许不知道。”黑熊禁不住自豪的道:“你知道我在这里多久了?已经十多年啦!充军到这里的人,新旧我都认得!而且,那天他揍我的时候,虽蒙住了脸,不让我看见,但他的那双棉鞋上,后跟有个小洞,我记住了这特点,花了三天多工夫,才从许多人中间,把他认出来。

欧阳清笑了:“你认出他,那是件很危险的事,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当时我只想认识这个人,准备对他复仇”黑熊道:“因我还不知道他如此可怕,但后来我看到他种种阴谋,就后悔了,幸好他不知道我已认出他了。”

欧阳清瞪眼看他:“希望你没有对我说谎!”

“我为什么要说谎?我说的全是真话!”黑熊发急地说。

“那你就不必担心,不会吃苦头!但是,要是骗了我,哼!你得受哩!欧阳清严肃的对他警告。

黑熊诚惶诚恐的说:“我对天罚咒,骗你不得好死!

“……“欧阳清点点头,相信了他的话,道:“现在没有你的了,走吧

黑熊举步之前,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欧阳清瞪他一眼,道:“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管!”

黑熊闭嘴走开。欧阳清立即找那个负责联络的官兵,低声道

“我要见管带,要快!这是紧急事情!“

欧阳清见到管带,表明了自己特殊的身份和任务,要他立刻检点在屯内的人犯,果然发现有人失踪。欧阳清作了初步的调查,请管带准备快马,他换了衣表上路,离开黑水屯,一路

流星赶月,急急奔马驰。直到了齐齐哈尔,才追上了安亲王和玉格格,和他门见面。

“发生了什么事?”安亲王见他突然赶来,奇怪的问。

“我的任多完成了!已查出凶手!”欧阳清说。

“好极了……玉格格拍手笑了,“我知你有办法!是哪一个人干的呀?“

“那人已离开了黑水屯,我已请管带查过,找出了他的姓名,但已走了几天,可能逃到天涯海角了。“

“好,你干得好,我立即付你另一半開金!请把凶手姓名诉我。“

“这……”欧阳清想了一想,道:“不忙,我会说的。而且,还有一件事,我也顺便告诉你,在这个人离去之前,黑水屯的管带房内,有贼光顾!管带说是没有偷去东西,但这贼把贝勒住过的那间房内,雨得乱七八,甚至炕上的席子都翻起来,好象在找寻什么,而就在闹贼后的第二天,那个人不见了。是不是这窃贼,就是凶手呢?他找到了需要的东西,才离开了

唔!唔!……“安亲王鼻子内发出声音,听他说话,不表示意见。

欧阳清是故意说出来,试探文裕,看他的反应。安亲王故作镇静,面不改色,但眼睛中露出十分焦急的光芒,显然听到消息,震惊不安。

欧阳清善于察言观色,是很机灵的人,他已发觉了其中的关系,同时也解释了这个凶手在杀害寿德贝勒之后,为什么不立即离开黑水屯的原因。这就是他还没有取得必须获得的东

西,留在屯内找寻。看来寿德贝軌在死前的一天,已发现了危机,怕凶手将杀害他,故意把那“东西”藏了起来,以致凶手杀人后,匆促间没有找到。这个推测大致是符合情理。

至于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重要性?欧阳清不明暸,但安亲王心中是雪亮的。他和那些京城里的权贵,焦急的找寻凶手,其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这“东西”。免得落入他人之手,发

生对他们不利的影响。

文裕不想让欧阳清知道得太多。表情淡漠,以掩饰内心激动的情绪。干咳了数声后,道:

“唔,唔……这也许是巧合吧,不会有关系的。既然屯内没有窃走东西,管带不追问,这是对的。你现在把凶手姓名告诉我吧。

他叫姚大郎。”欧阳清说。

玉格格怀疑的问:“姚大郎……照他所干的事,是个黑道高手,必定有来历。但我们从没有听到过这个人,是不是弄错了?“

她熟悉江湖,怀疑是不错的,欧阳清点点头道:

“没有错!在黑水屯的公文档案里,他叫姚大郎,山东济南府人,是个赌鬼为了赌钱和朋友打架,失手把对方自楼上推下去,死了赌友,济南府以过失杀人判他流放十二年。是在寿德贝勒来到黑水屯之前数一大,押解到寨子里的。

“这些都是我向管带索取档案,查出来的。但是,并不一定正确!因为据认得这个姚大郎的人说,他说得一口清脆的京音,没有丝毫山东济南府的口音。再查对押解公文上姚大郎盖

的十指手印,和来到屯内盖的手叩,指纹不对!但当时检验的人,没有仔细查对,就收了下来。以致不曾发觉,那个人不是真正的姚大郎!

“据我推测,可能是在押解的途中调了包,那个真的姚大郎溜走了,还是给他杀了,不得而知。面押送他的两个解差,大有问题,不是用很子收买了,便是送了命,由他的同党冒充解差,把这个煞显送到黑水屯,进行杀害寿德贝勒的阴谋!”

“……“安亲王铁青着险,听欧阳清的分析。他的手不住发抖,紧紧抓住掌中不住盘动的两个铁弹子。

欧阳清的推断是不会错的。他继续道

“我发觉这姚大郎是冒牌货,就仔细盘问屯内的人,搜集凶手的特征,这在找他的时候,是很有用处的线索。

“这个人短小精干,身长五尺,大的三十岁光景,两目炯知有光,皮肤粗黑。说话口音沉浊级慢,很少讲话,不大和屯里的人交往。孤伶伶的独来独往。

“他走起路来,双脚向外弯,八字脚,但踏步稳实,这是练过功夫的表征。又有人发现,他左手腕上,有个铜钱般黑斑胎记……“

玉格格听了,突然叫起来:

“呀!我知道这个人!他过去是哥哥最要好的酒肉朋友,整天一同上八大胡同玩耍的李志祥!后来他们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不来往,想不到……竟是杀我哥哥的凶手!“

“阿玉!“安亲王喝住她,显然他不想让欧阳清知道得太多。

“既然有名有姓,找他就容易了!好,现在我的任务已告完成,至于捉凶手,这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要我代办,就得另议一个价钱。“

欧阳清想借此机会,向这清贵族多要一笔钱,用来救济灾民,好让许多人活命。

安亲王不作表示,自身边摸出一张空白的钱庄银票,提起笔来当场填写,凭票提取纹银二万两。再签押盖印,递给欧阳清道:

“这是你侦查凶手应得的酬劳,现在全部付清了。这张银票可以在任何一家钱庄兑现,象现银一样的可靠。至于捕捉凶手,我们用不着议价,我自已会去找他!嘿!県!这个人逃不

出我的手掌!”

这答复使欧阳清颇感意外,他关切的道

“但他已走了好几天,天南地北,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嘿嘿……”安亲王咬着牙冷笑:“他逃到任何地方,我都会找到!除非……他逃进地狱!“

这一下欧阳清倒焦急起来,如果不让他再管这件事,那么他便查不出内幕,有负陈武所托。

安亲王又道:“你现在可自由自在的去任何地方,你的案底已全部消除!你要我送你到什么地方吗?”

“谢谢,不必了,我自己会走。我们后会有期!”欧阳清一拱手,待告辞离去。

玉格格舍不得他就这样走了,翘起小嘴唇不高兴的道:

好哇!说走就走,真是无情无义”我们白交朋友一场!

“玉格格,我说后会有期呀!”

“我不要你走,陪我们一同回京里去,畅快的玩几个月。“

玉格格缠住他不放。

“谢谢!我还有事要办,等办完了再来看你。

“哼!是去找青楼里的相好?”玉格格酸气冲天。

“不是的,你别误会…”他背着安亲王,轻轻地在玉格格耳边说:“除了你,我还会喜欢谁?放我走吧!

“油嘴!“玉格格笑了,轻推他一下道:“走吧!快些回来看我!要不……哼!我会天涯海角去捉你回来!“

欧阳清离开了他们,急急地去一家茶馆,用陈武教他的暗语和掌柜联络。这是革命党的秘密机关,他立即被延请到内室。掌柜很恭敬的道:

“陈先生关照过,欧阳大快有任何事情,请尽管昐咐。

“我立刻要见他!”欧阳清道

“是……”但陈先生在奉天,路很远哩!

“那我还是赶去奉天看他吧!“

“奉天”是沈阳的旧名,这是清的旧皇都,故名“奉天”。欧阳清骑着马,日行百里,急急地赶去“奉天”,找到了陈武,告诉他黑水屯的情况。

“结局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文裕会顺理成章的请我捉凶手,但他却没有这么做。以致这神秘谋杀案的内幕,仍是没有查出来。

“李志祥?李志祥……”陈武的手指不住的在桌面上轻敲,在思索这个人。道:“我们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也许这姓名是假的,是和寿德贝勒鬼混时的化名。但……他是谁?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背景?为什么要杀寿德贝勒?他偷去了什么东西?安亲王怎样去找他“……“这些问题都解答不出来。“

欧阳清盛到有点惭愧,道:

“很抱歉,我没有摸清他的底细。但我以为当时安亲王会将这个人的详情,全部说给我听,哪知他没有!唉!现在再调查,就不太容易了!”

他不肯说,是怕你泄露了机密,他宁愿自己去对付李志祥,不要你插手!我看这事不简单,已闻嗅到背后有惊人内幕的气味。现在我们不但要查出李志样的底细,明瞭谋杀案的详情,还要赶在文裕的前头,找到这个人!不要让文裕消灭了,把内幕掩盖住!”

欧阳清点头:“但李志祥不是个好缠的人。他晓得隐蔽自己!查他的底细很难,找到这个人更不容易!我看文裕和他,将有一番龙争虎斗!“

“不管多难,我们要努力去办,因为李志祥一定晓得机密。

看安亲王和许多权贵支持你调查此案,就可知道这个人关系重大!”

“好吧!现在我们开始查这个人”欧阳清点头。

又过了三天,陈武和欧阳清再度见面。革命党的工作效率很高,陈武已获得初步的调查资料,告诉欧阳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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