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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自立为王25(1 / 2)

不一时,千法师来见野次,苦笑道:“拓野吓黄脸了,拉上那两个跑走了。”

“舍不得了?”野次沉下脸,“你的妻子是公用的吗?”

“实说吧,我不当男人用了,又想让斑子坐胎生子,随近逐便地。我以为,到哪山唱哪歌,认老理吃现亏。我在当铺管账期间,时常有女子丢眉弄色,也有自荐枕席的,又多为良家女子。我心动了,手没动,想的是,人家是有丈夫的,如今没有以后有。丈夫跟当铺的伙计一样,来货必定上手。历来休妻的,对外讲这原因,讲那原因,真的原因在于妻子荡而不检。可叹,我一心替别人着想,等想起自己来,沦落荒山丘了。幸好,得德生君之助,我有了斑子,堪与共朝夕,度余年,足称平生之愿。可是,没有孩子绊脚,只怕她待不长,让我后半截空。”

“你呀,可谓放羊拾柴。”野次沉吟道,“我可解你之忧,替你生个儿子,因为藤原家只生男不生女。但是,万一生个女孩呢?女孩长大后,成了男人眼中的猎物,人皆可夫哪。而我是跑马卖解的,卷席而居的。我不在她身边,即便只有一天,谁来守护她?”

“主君刚到的那一天,斑子就把你我比上了……”

“你我有什么可比性?”

“噢,你是故家乔木,角立杰出,云程万里,正未可量。即此可知,你我有天壤之别,判若云泥。”

“那倒也不至于。”

“论才智,你是那三人的公倍数。拓野对斑子有那种企图,可仅限于幻想。拓也有胆有识,见事风生,可他是杂交后代,是衍生产品……”

“那是为何?”

“以显性性状来看,拓也继承了祖、父两代的特质——放意肆志,不恤人言。”

“你身在旷谷,守在野山,何以探知根底?”

“制造拓也之时,我近在咫尺,亲眼目睹。我发现,制造他的人是个假把式,尽管拥有一所兵工厂,尽管用到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棍、槊、棒、拐、杵……”

“信口胡言!”

“我还没说那十八般武艺呢!”千法师一笑,正色道,“古人云:‘夫用人惟才,不遗疏远单贱,天下便化矣。’对你当主君的而言,真正可用的是拓也,那也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拓也有胆有识,又是一只能言鸟,一匹能言狼,将来定是一位能言家,既富且贵,洪福齐天。也可以说,拓也不是一座贫矿,但要你钻探、坑探、锥探,总之要你深探。你暂时用不到他,但要经常联系他,以便将来助我张目。”

“你插手我的事,却不知探汤手烂!”

“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奈我有话存不住,我又自封为大总管。”千法师仰身道,“即此我劝你,认清大形势,观察大趋势,从而随俗为变。古人云:‘圣人与众同欲,是以济事……’”

“可叹的是,你自封大总管,为了求嗣,反又求人。”

“庆太号称手长,没有摸索不到的,只是不通人道……”

“他人如何,姑且不论。本人防意如城,正如书中所言:‘余非登徒子,誓不效杂情奴态,暮翠朝红。’”

“话说早了吧?”

“诗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野次朗声道,“《孟子》有言:‘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

“啊,此乃王者之音!”千法师深鞠一躬,欢喜而去。

望着千法师的背影,野次自语道:“这样的一名法师,鬼性大于人性。在外地,我听人讲:京都人,祖根油,三岁小孩哄老头。德生粜风卖雨,架词诬控,一尺水十丈波,与千法师是一丘之貉。我自立为王,也决不用他,以防他专制擅命,播弄朝政。拓野是头上打一下脚底板响的人,但人格扭曲,到不了大处。对他们一伙,我如何防范呢?人道是:流静水深,人静心深;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人的能力,首在自制力,其次才是决策力。即此我决定,只与古贤争高低,不与时人论短长。”他摘下几朵银花,没嗅到香气,叹道:“连月吃肉,口气污浊,大便干结,而脸上起痒,有似桃花癣,又出火疖子,掐不得也挤不得。在松阪,以糠菜为食,汗流浃体,每天洗浴三次,肌肤凝滑如脂。如今,不流汗,也不洗浴,又怕触摸身体……”

野次脱下上衣,练起小太刀法。三套过后,体力不支,倒向石床,渐渐睡去。在梦中,他是一名倦旅,进近小村头。谷仓前,一个女人在簸扬陈米,不时地抬头远望。野次上前问:“你在等谁?”“我在等你,等你几世了。”女人放下簸箕,俯伏在地,“我愿做婢女,洗我主人的脚。”他听顺其言……稻仓,稻糠,温热的气息,逼熟的气息……野次醒来,感觉私处冰凉,懊丧道:“我的童贞失去了!”

此时,一弯上弦月,泛着清辉,有如一只丹凤眼,现出凄惋的眼色。野次暗叹:“我的那副丑态,让上天看到了。”前天傍晚,他去找千法师,中道而返,只因斑子正在水窖边沐浴。……思量至此,《圣经》中的一段话如小溪从耳畔流过:“一日,太阳平西,大卫从床上起来,在王宫的平顶上游行,看见一个妇人沐浴,容貌甚美。大卫就差人打听那妇人是谁。有人说:‘她是以连的女儿,赫人乌利亚的妻拔示巴。’大卫差人去,将妇人接来。那时她的月经才得洁净。她来了,大卫与她同房,她就回家去了。于是她怀了孕,打发人去告诉大卫说:‘我怀了孕。’”当下,野次叹道:“夜觉晓非,今悔昨失,如此循环,岂有定止?想来是,妖因闲起,魔由心生,况我山居野处,挂席为门,只怕不择生冷。破妖除魔之法,有个一字诀:累!”

次日一早,野次选了一把大镢,在水井南选了一块荒地。这块地,地皮坚实,杂有碎石,一镢下去迸火星。野次暗想:“这便是书上所说的石田吧?古诗有句:‘土牛耕石田,未有得稻日。’可我认为,不论怎样生的地,种上几季也成熟田了。”

这时,千法师一瘸一拐地走来,托着一把酒壶。

野次问:“腿伤了?”

“天之将明,在铺上崴了一下,扭了一根大筋。”千法师怪笑道,“如今呀,早酒、晚茶、黎明色,让我占全了,哪管他人说好道歹?哈哈,骑着驴,拄着棍,自在一会儿是一会儿。对你来说,地是要辟的,田是要开的,但也不宜触石决木的。镢把是木头做的,一样拧烂手掌。拓野三人吃过一场苦,受过一场罪,才知读书轻快呀。”

“你歇你的,我干我的。”

“我不在惜你,还在惜我的镢头呢!”千法师夺过大镢,“看哪,这一把也卷刃了,没有一把能用的了。等腿脚利索了,我扛进城去,让铁匠回回炉,再加些精钢。”

这时,斑子端着一盆水走来,软腰轻摆,神色冲逊。

“主君呀,”千法师笑道,“水来了,洗脸吧。”

“水来了,又不是饭来了。”野次摇摇头,“算来,我有一天没进食了。”

“昨天中午你睡了,睡到半夜也没醒。在此期间,我叫你几回,你也回应,不过是打鼾回应。斑子去送饭,叫了你几声,你又说梦话。那些话,根本不是你说的,好似一个学滑子借你之口……”

野次愣了愣,返身便走。

“一只好斗的小公鸡,让我一说,不也抿翅了?”千法师叹道,“修栈道,建墓园,若非他大许其把,我哪肯领工呀?料钱和工钱,爽生只跟我要,我也没跟他提过一句。”

“你不提,他兴许忘了。”斑子苦笑道。

“他的那张脸,我是不想看了!哎,只见天阴不见天晴,万物如何生长呀?”千法师吸口酒,“所幸的是,有他一尊恶神在,外鬼也没胆来了。”

“如今,你心开了,人也滑了。早先,德生君让爽生捎信,让你去搬那只大浴桶,以便让主君泡澡。可眼下,中伏过半了,也没见你动身。”

“那样的一只大浴桶,据说一百挑子水也灌不满。”

“世上诸般活计,你有一样拿手的吗?”

“有一样!哈哈,自你跟了我,哪一晚不弄得地动山摇呀?”

“不知耻!”

“你知耻,也只是耻居人下……”千法师一笑,“德生君捎信来,说爽生快来了,并要带人来。”

八月初的一个下午,爽生来了,领来一个人。那人三十上下,头戴一顶有护颈帘的阵笠,上身穿黑色外褂,下身穿染花裤裙,骑着毛驴,神态轻傲。

千法师一见爽生,拍手道:“我的大筋扭了,不能下田劳作了,可巧你来了,不用现抓了。”

“我带人来了。”爽生挤挤眼,指着那人说,“这位便是何其贵多么美大人,原名山童,官居野尻村村长。”

“我是村长,目前也只是副的。”山童扭头别项,“按非官方说法,我本是阿兰之弟,姓名是牛头先生赋予的。”

“那,何其贵……”千法师舌尖一吐,“山童呀,你本是农夫,又扒街淘空的,是怎么当上副村长的?依我看哪,你是羊屎蛋子钻天……”

“千法师,请客气一些。”爽生正色道,“我们是德生君派来的,山童乘的正是德生君的坐骑。”

“那么,请二位到厦子下就座。”

三人坐定,爽生对千法师说:“山童君当了小官,发了小财,想创办实业,以顺应新潮流,响应上级号召。”

“我想买下此地山林,请你千法师当中人。”山童说,“事成之后,我送你佣金,雇你当护林人。”

“山童呀,”千法师塌下眼皮,“你可知,这片乱坟岗子埋的是什么人?”

“藤原家保卫皇室,勋在方册,我焉得不知?”

“你的小官是怎么当上的,我又焉得不知?”千法师恶笑一声,“野尻农民暴动,本是子虚乌有。去年冬天,在伏见的废城梅花田,一队伐木的农民谈论刚被镇压的一场农民暴动。有的说:‘我们假如占据醍醐寺,安营扎寨,官军就难以攻取了。’有的说:‘醍醐寺有几件稀世珍宝,比如绢本着色的五大尊像,所以官军不敢硬攻。’有的说:‘醍醐御陵埋有贵重的随葬品,比如镶金嵌玉的宝剑、翡翠宝石,还有那无比贵重的皇冠。’有的说:‘我们现有大斧子,何不占领醍醐御陵?’有的说:‘发掘出皇冠,哪怕戴上一回,下地狱也可为王呀!’你明知他们只为卖嘴取快,却据此告变,让他们惨遭灭门之祸,菊地一家也未能幸免。当时尸积街巷,至今血污犹在,尸臭不散,野狗乱嚎,日间也少有人行。其实,吾皇万世一统,谁有江山易主之念?那些暴动的农民,抗的是暴政,反的是奸臣。可叹,大奸极恶之人,反受上帝庇佑——如果有人杀死该隐,他将遭到七倍的报应。你不改前过,又前来买山,狗胆包天!”

“你的态度,让谈话无法进行。”山童说罢,起身要走。

“既来得,走不得。”千法师阴笑道,“我不拴你,也不杀你,只让你开荒种地。”

“你怎么的了?”爽生苦笑道,“难怪德生说,你近来肆意酒色,暴虐无道,多所残害。”

“你也申请留下来?着无庸议,我应准了,不用主君恩准!”

“提到野次少爷,我想起一件事。”爽生寒起脸,“多年以前,龙虎营有一名少年,家住横二通东首。有一天,玉带桥上来了一个修脚师傅,声称他的修脚刀其快无比。那少年从家中偷出一把烂银般的小刀,前去比试。修脚师傅拿出一只葫芦,放出一股蛊气,让他立时昏迷。三年后,他清醒过来,寻找那个仇人,为此远走他国。有一天,他逮到那个仇人,随即带进一座破庙,三环五扣地绑在柱子上,用那把小刀从脚底割起。他割下一块肉,燎上一燎,尝上一尝,又喂那仇人,一边说:‘老师傅,我是生手,还请当面指点!’几年后,一个小贼闯进他隐居的小屋,让他惊走了。一天的后半夜,那小贼又来了。他说:‘你总算来了,我快等不及了。’那小贼吃一大惊,回身便走。他一把拉住,哀求道:‘我几年没吃肉了,请你舍舍身吧,哪怕是一挂下水呢……’”

“那分明是传奇,”山童笑问,“你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难道说,传奇都在书本上?”千法师叹道,“爽生讲的那名少年,正是臭市的修脚匠船越。当初,那个修脚师傅移乡避仇,逃往大清国的北京城。船越跨海西渡,捉到他,但并没要他的命,只是截去他的双脚。待他创面愈合,船越才回国。他在北京叫街讨饭,见到日本老乡便骂船越,船越之名由此传入国内。”

“那一传奇,今天印证了。”爽生叹道,“唯有真实,才震撼人心!”

“你们为什么老是讲那些?”山童颤声问。

“你的脑袋盛的全是浆糊?”千法师目光阴刻,“农民暴动,与农民谈论农民暴动,你不是视为一体吗?你这样的败类,无处可容,人人得而诛之,杀之而后快!”

“我罪不可恕,法无可贷……”山童不觉汗下,“我只当了半年副村长,过半年才转正,过一年才脱产……”

“生死在顷刻间,还想那么远?”千法师扯扯山童的护颈帘,“脑后挂屁帘,谁兴的佩饰?我命你摘下蛋壳,褪去驴皮,垦荒拓地,做一篇新时代的《归田赋》!”

“可我看,这些镢头,有生锈的,有卷刃的,有必要让炉丁重打一回。”山童故作镇定,“另外,我让他打几样使用家什,比如挠钩、铁锨、菜刀、锅铲,再做一辆铁架独轮车。那样一来,我推车,驴拉车,以便于自装自卸。”

“再让炉丁做一辆两轮的老虎车!”千法师喝叫一声,又对爽生说,“搬运浴桶的事,你催我几遍了,可我只催你一遍。那些欠账,凡你经手的,概由你还。”

“可是,我的钱随来随去,没有积存呀。”

“我有,能说吗?”山童伏在地上,“上边给我的赏银,以及一些铜烛台、铜香炉,全在炉丁那里。我拿来折罪,归从主君,也没人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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