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我的指责是正确的，如果只为人类存活这个角度考虑的话，你刚刚重逢的那位少女艾蕾茵，或者她的朋友亚瑟，都比你要合适。之所以选择你，仅仅只是出于我的私心和任性。”
听了这番话后，威尔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任由自己的后背慢慢滑下，现在完全坐到冰冷的泥土中。
“那维克呢，”他指了指青年，“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他会带给你和魔女碰面的契机。”老人继续解答他的疑问，“不过看你刚刚要杀了他的样子，你是不打算去见她了？”
威尔特摇摇头，“我现在很讨厌别人指挥我去做什么，尤其是你。”
“我能理解，”天父忍不住赞同了他，“换成我也会想给这种傻逼来上一拳的。”
这个玩笑并没有让威尔特感到多少愉悦，他只是直直地盯着老人。
“为什么要执着于我和魔女碰面，见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这个问题我之后会告诉你，”老人的身影开始模糊，世界的色彩逐渐回归，威尔特能听到远处大批脚步声，“要小心，爱丽丝那孩子正试图观测你这边的活动。”
......
现在，他站在芦苇原上，看着行将就木的天父，预感这是最后一次和老人的对话。
“格伦戴尔是不断吞噬魔力的野兽，它预感到了这股力量并非你本身所拥有，于是便毫不留情地将其吸收。”
“换句话说，格伦戴尔在变强，但你的魔力却会越来越少，所以尽量避免变身为这个状态。”
“而且你没有发觉吗，你的性格正在逐渐变得暴戾，那也是受到了它的影响。”
“我并不介意，”威尔特看着天父，“从违抗你那刻起，我就已经做好失去魔力的准备，何况未来如何我都无所谓。”
然而老人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继续自顾自说了下去。
“和魔女见面以后，你可以选择把寄存在你身上的、我的部分力量交付给她，这样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就这么简单？”威尔特询问着对方。
“就这么简单，”老人开始咳嗽，威尔特连忙上前搀扶着，避免他倒下。“之后你可以远离其他事，自由的生活。”
这句话让威尔特想到了海伦娜，他心里一阵悸痛。“如果我不想这么做呢？她是结社的魔女，会有很多人因此而死。”
“会有很多人因此而得救，”老人指正他，“你还记得那个叫艾蕾茵的女孩说过的话吗：这个世界在不断被虚空侵蚀。”
威尔特默默点了点头，金发少女在雪地的石屋前，曾经和自己提到过一次。
“那不是用来诱你加入教团的谎言。虚空侵蚀是一种持续的诅咒，它终会将现实世界转变成与虚空一般的荒芜之地。你和其他觉醒者可能会感到自在，但对于那些无辜的、无法适应魔力的普通人来说，他们将被侵蚀，变成怪物，正如瑟姆斯的受害者那样。”
“在我还强盛的时候，我能在虚空中不断引导和抑制力量，但总会有超过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侵蚀像无法控制的自然灾害一样影响着现实，并导致许多人被动觉醒，比如你的恋人海伦娜，尽管她的不幸是由教团所带来。”
“但现在，你也猜到了，我马上就要彻底消失，过去建立的秩序再也无法维持稳定，你在虚空中看到的那道金色裂痕，就是祂重新苏醒的证明。”
“如果你选择和爱丽丝碰面，把力量托付给她，说不定这个世界的诅咒就会有所转机。”
与那个自负的家伙相比，身为普通人的天父显然更懂得如何说服他。这是威尔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老人的话中有理。那一天的惨状，仍旧时不时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这番说辞原本应该无懈可击，但在他看来这又带来了新的矛盾，威尔特很不解，明明一切的悲剧都可以避免，只要......
“为什么你不直接选择寄宿在魔女身上，而大费周章地把力量留给了我，以致于我不得不去见那个爱丽丝。”
如果这么做的话，虽然希望渺茫，他或许还能及时觉醒自己的力量去对抗亚丽珊卓，这是他唯一无法解开的心结。
可令威尔特没想到的是，老人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深深的悲伤和痛苦，他没有直接回答威尔特，而是以一种几乎是恳求的眼神望着少年。
良久后，他终于用那带着岁月沧桑的声音缓缓开口。
“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这就是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