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格福尼与猩红之眼

火焰与熔岩。鲜血与死亡。猩红之眼向这个年轻人昭示了可怕的景象。“你打算怎么办？”深红的瞳孔紧盯着他的脸。“我只不过是个法师学徒，根本不关我的事，让那些大人物去操心吧！”他无所谓地说，“除非……你现在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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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兰城位于神恩巨峰的东南方，丰饶海岸的最南端。

这里有塞伦大陆东部地区最大的深水港口——白冰港，是狭长的东侧海岸线上最耀眼的明珠。

白冰港共有三座大型码头，并排陈列海岸边，用石砖堆积而成的长堤笔直地伸入极东之海的苍蓝海面。

每天有大量布匹、铁器、手工制品等货物，运送到码头长堤，由工人和水手们填满各个船舱。

满载的货船从白冰港出发，穿越绿意盎然的蜂群岛，抵达南方的克洛伦地区，将这些货物出售给“伯歌之战”的交战双方：矮人和地精。随后装载着矮人打造的精美武器、地精制作的复杂机械，沿来时的航线返回萨兰城。

另一些船长，为了获取比南下多出数倍的丰厚回报，甘冒风险前往北方的阿罗斯尼亚。

由于航程中经过海盗横行的灰豚海湾，船只通常配备火炮和战斗人员，船壳也覆盖了坚硬的铁皮。

这些铤而走险的货船即便全副武装，返航白冰港时也总是伤痕累累，甚至某些船出发后便杳无音讯，再也没回来。

到了深冬时节，无情的东风从海面呼啸而过，带来极东之海的寒气，将丰饶海岸冻结在泛着淡蓝的白色冰层之下。

白冰港因此得名。

在此期间，货船无法出海。人类城邦的一众商队便鲜少前来，直到第二年春天封冻期结束。

每年的这段时期，萨兰城总是格外清静。

在远离港口的西北城郊，神恩巨峰脚下的小山坡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古朴的老式建筑：凯莫大师的庄园。

凯莫·劳莱斯顿是法师协会塞伦分会里赫赫有名的人物，精通施法和学术理论。

即便是阿罗斯尼亚的协会总部，这个人类名字在精灵法师中仍具有非常高的知名度。

与协会中其他同僚们不一样，凯莫大师不愿呆在达戈法师塔。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选择居住在神恩巨峰的南麓脚下——这所属于他自己的僻静庄园。

如今已是深冬季节，庄园灰色围墙外的山坡上覆盖着厚实白雪，犹如披上了一层细密的羊绒地毯。

此刻，在庄园里的空地中央，有一名身穿灰色学徒袍的青年，正眯起双眼，神情严肃地念着咒语。

他的右手握着短柄法杖，面向前方不远处的标靶。

随着拗口的音符从唇间清晰地吐出，法杖顶端的白色水晶亮起红光，随后一团稀薄的火苗出现，环绕在水晶周围缓慢旋转、不断增大。

火焰越燃越旺，焰心逐渐变得通红，并有开始向内凝聚的趋势。

猛然间连续几声爆响，木制标靶却挂在原处毫无动静。

年轻学徒的法杖冒起一缕淡淡白烟，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朝法杖瞅了几眼，又向空中飘散的烟雾吹了一口气，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从年轻学徒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并不气恼，甚至还感到一丝隐隐的满足。

毕竟，这是他学习这个法术以来，所能达到的最好效果了。

“斯坦格。”有人在背后呼喊他的名字。

年轻学徒回头望去。

那是个比自己年长两三岁的年轻男子，凯莫大师的另一名学徒，罗恩。

“法师协会的访问团就要来了，我看见车队已经到了山脚下。”年轻男子穿着崭新的白色法袍，向他挥手示意，“赶快去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庄园门口迎接。”

斯坦格将法杖搁在身旁架子上，与他一起走回室内。

“我已经尝试了几百次火球术，仍然无法将火元素完全凝聚起来，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罗恩？”

年轻男子眨了眨眼睛，道：“不用对自己太过苛刻，我能看得出，这两年多以来，你已经非常努力了。凯莫老师说过，你的精神力非常特殊——”

“我知道，凯莫老师说，我的精神力中有一道隐形屏障，只要能够突破屏障，以后法术的控制力将会远超常人，就像你一样。”斯坦格抢着说，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这些话我已经听过至少十遍了。”

“耐心点，未来的大法师斯坦格·福尼。”罗恩耸了耸眉毛，伸出手搭上年轻学徒的肩膀。“既然你知道我也曾有过限制，那么我能做到的你也必定可以做到。”

斯坦格笑了起来。“未来的大法师”，这句话驱散了他略显阴郁的心情。

“两年前你就已经完成突破，而我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越过这道限制。”他小声嘀咕着，跟随年轻男子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进房间。

他换上一套与男子相同的新长袍。宽大的下摆几乎拖到地面，与他瘦削的身材相比，显得有些滑稽。

整理好装束以后，两人一起步行至庄园大门外。

头发花白的凯莫大师和他的仆从们站在两扇简朴的大木门前，看起来已等候多时。

老人望着远处神恩巨峰白雪皑皑的山顶发愣，直到罗恩出声才回过神。

“凯莫老师？”

“噢，你们来了。”老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盯着斯坦格不合身的长袍打量起来，手中长柄法杖的一端杵向地面。

“你的新袍子太长了，应该重新裁剪一下。”老人和蔼地说，“我会吩咐阿莫总管去处理。”

“谢谢您。”斯坦格答应道。

凯莫与那些脾气古怪、性情乖戾的法师们完全不同，更像是一位慈祥的老父亲，对自己的两名学徒关怀有加。

这时候，斯坦格注意到了眼前的奇异景象：庄园门前的道路上，原本覆盖路面的冰霜不知何时已全部融化。

在寒风里冒起的腾腾热气，一直延续到山坡下的视野尽头。

“卓越的法术效果！”年轻学徒心中赞叹。

宽广的法术范围、恰到好处的温度，施法者对火元素的操控已达至臻境界。周围山坡上的白雪依旧如初，恰巧说明法术的指向极为清晰，精准地作用在这些盘旋的道路上。

在萨兰城，除了凯莫大师以外，没人能施展如此完美的元素法术。

不久，三辆马车出现在远方，顺着蜿蜒曲折的小道缓缓驶来，停在庄园前的空地。

首先跳下马车的是一位蓝衣法师。

他戴着边檐宽大的尖顶帽，四处张望一番，将视线停留在凯莫身上。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凯莫·劳莱斯顿！”蓝衣法师歪了歪脖子，言语中不带任何感情，帽子上的锥形顶也随之侧向一边。

老人面色温和地望向那张笼罩在阴影里的脸，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受到冒犯。

“很高兴再见到你，迪尔丹。”

蓝衣法师抬起头，从宽边帽檐底下露出两只灰色瞳孔，目光越过凯莫，在斯坦格和罗恩身上来回扫视，嘴角边露出一抹冷笑。

“啊，是这两个小家伙，我知道你们的事迹，来自坎佩罗的封印之子。”

斯坦格疑惑地朝身旁的罗恩看去，试图搞懂蓝衣法师所说的话。

他不明白面前这个协会高层人物是怎么认识自己的，也不理解他所说的“封印之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恩没有任何反应，保持着一贯的礼貌微笑，好像对此并不在意。

蓝衣法师的傲慢无礼让斯坦格感到不悦，特别是他那对可憎的死鱼眼，看上去毫无生气。

不过，惹怒一位高阶法师不是明智的行为，年轻学徒没有把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

更何况，他期待着能够在学成之后去达戈法师塔，加入协会，然后谋得一官半职。

其他法师陆续走出马车，与凯莫大师互相寒暄。

罗恩和其他侍从领着访问团的成员们进入庄园，门口只剩下凯莫大师、蓝衣法师迪尔丹和斯坦格三人。

“噢，我忘了一件事。”老人用手指轻抚额头，转身看向身后的年轻学徒。

“神恩巨峰半山腰上的观测法阵里，还有两个记录仪没有回收。我现在无法亲自前往，不过我记得，你已经学会如何处理这些法器了。”

斯坦格点点头，凯莫大师继续道：“希望你能替我收回这些法器。即刻出发的话，就能赶上今晚的宴会。”老人朝他挤挤眼睛，做了个俏皮的表情。

想到宴会，年轻学徒顿时心花怒放。

他早就听说，今天为访问团接风洗尘的晚宴上，不但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还会邀请著名的吟游诗人作歌舞表演。

他立即答应了老师的嘱托，心情愉快地快步离开。

蓝衣法师冷冷地看着年轻学徒走远，随后盯住老人的脸。

“神恩巨峰的观测法阵？你在打什么主意？”

“别那么紧张，”凯莫大师轻松地说，朝他摊开双手。“只不过是研究课题中的一个小项目。你知道，元素的构成要素，是我学术理论中的重要内容。”

蓝衣法师眯起双眼，语气中带有明显的威胁意味：“我警告你，停止那些危险的法阵，否则协会将——”

“你提到的那些法阵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废弃了。”凯莫大师打断他的话，面色沉静地说：“我向协会保证过，不再重启相关实验。”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蓝衣法师用他那无礼的语气说道，纤细的指尖指向自己胸前衣襟，那里有一枚红蓝双鹰的刺绣。

“协会不允许任何散布恐怖的行为！”

当视线接触到两只纠缠在一起的老鹰图案时，凯莫大师的眼神停滞了一下，很快再次微笑起来。

“放轻松，迪尔丹老弟。我保证，你可以尽情享受今晚的盛大宴会，不用操心这些不存在的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