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我在想些什么

陈玻临终前遇见未来人，并因这辈子碌碌无为而被“判刑”。什么，刑期是负的，所以需要重回18岁？什么，重生不是科技世界吗，怎么人人都会修仙啦？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能修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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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老夫因这辈子碌碌无为，而要被你们判刑，且刑期负一百年？”

面对自称来自四万年后的三人，躺在病床上等待生命终结的老人分不清是虚幻的梦还是后辈恶劣的玩笑，只是用尽全力挤出一句话，然后喘着粗气，听一男两女继续解释。

“四万年后的人类文明步入了晨昏，此前社会忽视的每一位天才，潜力未被发掘的栋梁之才，姓名被一笔带过的普通人，用尸骨如珊瑚虫般搭建起磊磊王座，精巧无比却也限制了人们自由的翱翔……”年轻女性继续开口，“我们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也不知道问题会以何种方式被解决......只能不断向过去寻找，至少这样我们还有一丝希望。”

老陈玻的耳朵跟不上对方语速，老陈玻的脑子也不如摔伤前灵活，但这种感觉很好，仿佛回到课堂，凡听不懂的皆可助眠。

Zzz……

见床上的老头睡了过去，一位始终没有发言的男性看了眼不远处的“生命调节仪”，这种仪器是他们预先埋入历史长河中的，可以让老人的重回年轻，但代价是加速死亡。

“咔嗒，咔嗒。”他拧大两格。

“所以你们认为这一切都是老夫所致？”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棒的玩笑，咳咳......呸！这下舒服多了。”老陈玻吐出一口卡在喉咙里的浓痰，活动活动身子，猜测对面又是哪家公益组织，来骗他这孤寡老头捐赠遗产。

无妻无子，穷困大半生的陈玻，前些年亲友陆续离世，幸运分得一些遗产，也算不负他年轻时常挂嘴边的“莫欺少年穷”。

但对于一个穷惯了、节约惯了的人，让他花钱买奢侈品，或是仅每顿饭多加二两肉，都比让他死还难受。

被钱折磨了数月的老陈玻，最终还是想出一个办法：寻找年轻时主动割舍掉的激情。

他计划把翼装飞行、跳伞、登山、滑雪、悬崖跳水等极限运动挨个试一遍。

能在激情中死去，也算不枉这一生。死后钱上交给集体，就当臭老汉污染环境的补偿了。

但老陈玻没料到，第一天在景区门口买票时，被人一挤，脚下一滑，摔了一跤，髋骨骨折，动弹不得，无奈住进临终关怀病院。

算上赔偿金，老陈玻的钱更多了。

烦恼也更多了。

“我们是认真的！您蹉跎一生，丝毫没有为社会做贡献，想必您也有诸多遗憾，这些我们都可以帮您解决。”

听听，标准的骗捐开场白！

近几十年独身老人不断增多，未立遗嘱的独身老人去世后遗产归集体所有，便有人盯上了这块“肥肉”，相关产业也逐渐形成：

通过病院获得老人信息，再辅以各种关怀、照料、完成心愿等内容骗出遗嘱，最终将本归于集体的遗产收入个人成立的“公益”组织囊中。

自认已识破这些小辈们诡计的老陈玻，乐呵呵躺在床上准备看戏，如同他年轻时不愿挂掉诈骗电话一样。

“我想爬次珠峰，这事没商量！”此前老陈玻已经被迫“接待”不下十家类似组织，但没有一家一开口就能逗他开心，也没有一家听到这“疯言疯语”不离开的。

“我们没法送您上珠峰，这会影响未来和过去的历史，但您只需要同意服刑，重回年轻，通过个人努力，不论是攀登珠峰还是勇闯太空，都不是梦！”这次来的是有些不一样，却也仅限于此。

“老夫现在活的好好的！你们这些后生的法律还能鞭尸嘛？况且你们说四万年后社会出问题，怎么能赖在我这老头身上！”

病院里的生活实在无聊，加上不能动，不能冲动，就更无聊了。如果不是不允许自我安乐死，老陈玻早就想和这个世界分道扬镳啦。

今天来的骗子倒是有趣。老陈玻不愿放他们走，故而顺着对方意思东拉西扯。

“不是您个人问题，或者说不是某些具体人的问题，我们只是让您重活一世。没准您就可以绽放难以预料的光芒，成为人类文明走向的拐点……这难道不是你们年轻时常看的艺术作品中主角标准模板吗？”

陈玻抬头看了看，生命调节仪显示自己还剩余七百多小时寿命。

“主角啊……”

雄心壮志在摔那一跤时就被拌烂了，现在老陈玻只想有人多陪他聊聊天。

“后生娃你人不错！医生把生命调节仪安到我够不着的地方，让我多遭几天罪，还美其名曰‘通常不得干预生命进程’。”颤抖的手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罐发酵小麦汁，递给离自己最近的男性，好似老陈玻的爷爷从兜里给他掏出颗糖吃。

年轻男性礼貌的接过易拉罐，坐到床边说：“大爷，你情况特殊，肯定不算‘通常’。”

“护士说像我这种孤寡老人，就叫‘通常’。还说，与其把钱贡献给别人，不如把钱贡献给医院，医院还能多照顾几天……”

尴尬的气味瞬间填满整个病。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谁让你乱动仪器的！”

人未至，声先到。

一名膀大腰圆的护工粗暴的把门推开，当她看见病房里多出的三人后，瞬间变为一脸微笑。

“您三位是家属啊？之前没听老刘说过呢。”

三人身后的陈玻喊到：“我姓陈，吃N人陈！”

“诶呀，不好意思，上一位老刘头的在这待了三年，叫习惯了。”

护工边说边摸向仪器，随着旋钮回转，刚有点活力的老陈玻又变回活死人样。

“这位护工您好，照看亲属时，我们有权根据其活动能力调节生命状况。”年轻女性开口。

“我......”

“不行！万一你们调太大，他没几天噶了怎么办？”

“想......”

“你这样做侵犯了个人自由意志！每个人都有权决定如何消费其生命。”

“上......”

“自由意志？嘿，身体都不自由了，意志自由有个屁用。”

“厕……”

“你把仪器开大，他的骨折自会康复，身体自由，人也自在！”年轻男性把易拉罐往床头柜上一拍，就要自己动手。

“你敢让他自在，你们仨就别想自在。”粗壮护士当即把手指捏的噶蹦响。

“所......”

厕所二字似乎触发了护工的关键词，她麻利的扭转生命调节旋钮，陈玻四肢顿时充满力量，老胯也不痛了。

“赶紧去，别尿床上，让我收拾！”

“我要去找你们护士长！”年轻男性蹭的一下起身，与护工对视。

陈玻可不管这些，老胳膊老腿冲进卫生间，伴随一个激灵，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似乎想明白了一些。

几分钟后，老陈玻甩着手从厕所里走出，护工和年轻男性已不见踪影。

“还是这样爽快啊！”老陈玻从抽屉里摸出根烟，轻描淡写的瞅着生命显示器上的数字不断-1。

对于一辈子从未掌控他人生命的老陈玻而言，临终前能体验一把掌握自己生命的机会，就已经是爽到极致的体验了。

后世的问题还是让后世发愁去吧！

老陈玻活这一辈子，看够了那爱捉弄人的命运的嘴脸，现在只想赶紧立刻马上进入永恒的梦乡。

“您这样确实痛快，但您一个人快乐时，有无数人正经历着绝望。想看看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吗？”始终没有发话的年长女性开口了。

陈玻点点头，等待光幕或全息影像之类的东西出现。

年长女性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块平板电脑，不熟练的按了几次指纹解锁，最后打开一个视频递给陈玻。

啊？

这也太不精致了吧？

说好的四万年后未来人呢？

没啥科技含量啊。

还有这个画质，卓别林看了都觉得落后。

“你们确定没有隐藏什么？”陈玻狐疑的打量一老一小两位女性。

没有超乎寻常的造型，也没有相距甚远的面容。

可以说，距今一万年前的古人和陈玻外观差距比陈玻与四万年后未来人的差别大。

似乎看出了老陈玻眼中的困惑，年长女性开口解释：“你所看到的正是未来的悲哀，人类文明不知何时丧失了活力，哪怕科技无比发达，也改变不了世界样貌一成不变的疲态。

“对比分子级别打印成的，可以随温变厚的科技面料，人们更喜欢几万年前的棉麻与羊毛；相比磁力缓震、智能坡差楦型包裹调节的鞋子，人们更喜欢光脚走路......纵使电脑外观几更变革，屏幕尺寸依旧；即便早有接入人体的随身通讯装置，人们还是选择可以在危急关头当做开核桃器的手机......”

“你仔细看看吧。”

视频不长，涵盖生活的各个方面——依然有人选择蹲便，依然有车堵在路中间，甚至耳机还连着金属线。

陈玻看完视频，偷摸将生命调节旋钮拧大一格，指着画面结尾的洞穴问：“这是养啥的？”

“这是住人的，大多数人会选择平房，但也有不少人选择山洞，雎水能让人睡得更香。”

“这挺好，就是不知道山体算不算公摊。”

“不，不好！科技改变生活，生活越舒适，人类越缺少‘走出家门’的动力。四万年后的人类变‘宅’了，文明完蛋了！”

陈玻一副你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将进度条拉至一群人运动的片段问：“你管这叫宅？”

“想想人类祖先没有走出非洲大陆，依旧每天追猎物采块根的景象。你应该能明白，这是偏安一隅和探索整个世界的差别。”等年长女性说完，年轻女性抢着说，“科技发展了四万年，结果却是火星移民局最后3人辞职，火星基地彻底废弃，红绿色星球彻底沦为野生动植物的第二个家园；月球旅行的主要客户是希望找一处‘静土’赶工的写手；长距离飞船航行于银河系各处，却没搭载一个人类......”

陈玻有些头痛，生命调节旋钮又被拧大一格。

“你们认为不利于文明发展是天大的事，在我看来，没准只是缺少一点动力，比如发现外星人，大伙就会蜂拥而动。”

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有一阵裸辞在家，越躺越不想出门，直到作息晨昏颠倒，身材走样，后来被朋友拽着一周爬六次山，吸收天地之灵气，才重新找回做狗的勇气。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整个人类缺少的是开拓的精神。当压迫消失，逃离也不见了。”

年轻的男士一个人回来了，房门外安静的可怕。

“顺便说一句，四万年时间里，我们既没有发现地外生命，也没接收到任何可确认的外星人信息。”

孤寒袭来，调节旋钮又拧大一格。

“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能说文明走进死胡同吧？”

“如果你愿意服刑，同意重生，我们就告诉你其中真相。”年长女性盯着陈玻，认真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