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海：剑传说

人们的希望凋敝之时，一位背着剑与花的骑士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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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失控的马车就要撞上小女孩时，凌歌在五米开外，正聚精会神地啃一根玉米。

拉车的两匹马头生独角，通体赤红，是大陆西北才有的品种。在这个小镇上，能用它们拉车的只有地下黑党一家。驾车的人早就被甩下车去。四周的人惊呼一片，没人敢上去阻拦。他们的眼中充满不忍，那个小女孩马上就要惨死在铁蹄之下。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凌歌，凶猛的角马与遥不可及的距离都没能让他迟疑，凌歌把玉米揣进兜里，迎着马车跑过去。

伴随一阵巨响，马车狠狠撞进一处米铺中，店面里的货架零散地倒在地上，烟尘四起。两匹角马挣脱了缰绳，嘶鸣着向远处奔去。米铺对面，卖菜的妇女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愣了半晌，终于有路人冲进米铺，想给小女孩收敛尸体。旁边米铺的老板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凌歌骂了句脏话，灰头土脸地踹开身上压着的货架，抖落头上的米，抱着小女孩站了起来，眼睛里绯红色的魔法纹还没有完全淡去。

他刚刚瞬移过来，抱起小女孩，转过身，用背上的巨剑做盾牌。电光石火间只够他做出这样的反应。随后他被角马顶着，一连顶碎了三个货架才停下来，角马的力量比凌歌想象中大了太多，现在疼得他骨头都要碎了。他怀里的小女孩倒是安然无恙，她看看外面又看看凌歌，终于哭了出来。

外面的人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惊得呆住了。米铺中银发的少年身负巨剑，宛如鬼魅，没人看见他是怎么救下小女孩的，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无人敢凑上前去。

凌歌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这时候该做什么说什么来着？那边那个大哥，你都往里走一半了你倒是快把我怀里的小女孩抱过去啊……好在孩子的妈妈很快就赶过来了，她冲进米铺，眼睛红红的，呼唤着女儿的名字，同时畏惧地打量凌歌的脸色，脚步下意识地变慢了些，凌歌往前赶一步，把小女孩往她怀里一塞，就急匆匆走开了。

终于来到一个角落，凌歌顾不得看身后有没有人，赶紧把背上的巨剑取下来，蜷缩下身子，几乎就要在地上打滚。

“哎哟……疼死我了……”

凌歌很快停止了哀嚎，因为他和刚刚那个小女孩又对上了眼睛。牵住小女孩的是她妈妈的手。此时母女二人正盯着地上的凌歌看，妈妈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待会儿再过来。

真丢死人了，凌歌想。

“妈妈你看，哥哥的眼睛是银色的欸。”小女孩像发现了新大陆，她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尴尬。

“我是来向您道谢的……您没事吧？”没有放任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妈妈赶紧说。

“我没事。”凌歌咬着牙扯出个笑容，站起身，顺手把剑捡起来背在身上，“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您太谦虚了，能从那样的局面中救下我的女儿，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才好。”女孩的妈妈说着，同时俯下身，为凌歌掸下衣服上的灰尘。小女孩也一板一眼地向凌歌说谢谢。

女孩妈妈身上有股好闻的香味，让凌歌不自觉产生亲近的心情。他这才认真打量女孩的妈妈，看起来很年轻也很好看，要不是眉间藏着慌张，说是小女孩的姐姐也有人信。

女孩妈妈关切地微蹙着眉，“您的衣服都撕破了，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去吧，我给您缝一下。还没问您的名字……您不是这个镇子上的人吧？”

“确实要补一下衣服，那就麻烦您了。我叫凌歌，是个旅行者。怎么称呼您？”

“萨莉莲，您叫我萨莉就好。这个小丫头叫莫娜。”见凌歌同意到家里去，小女孩的妈妈终于露出安心的笑容，“您自己一个人，也不见您身边带着什么行李……我知道了！您不会是魔法使吧？”

萨莉觉得只有这么一种合理的解释了，她听说魔法使有一种神奇的宝物，一块镶嵌在戒指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上的石头，只要绿豆那么大小的一块，施加魔法后，就可以把整整一屋子的家具都放进去。既然这个少年是魔法使的话，自然就不屑跟镇上的那些黑恶势力勾结，那自己也就不用急着逃去别的地方……

凌歌含糊地点点头，看上去并不想细聊这件事。他的大部分魔法都不是从人类那里学来的，不确定这样能否被称作人类眼中的“魔法使”。另外，他启程之时，精灵阿雅与那棵“绿”之树也都曾嘱咐他不要轻易将魔法示人。

毕竟，在三百年前那场大战中，尽管精灵与人类曾经是同盟方，但在一些难以言明的政治立场下，现在精灵在人类眼里已经算不上亲近的种族。草木一族更是鲜为人知晓。

凌歌的表现在母女二人眼里就变成了另外的含义：神秘的魔法使身负艰巨的任务，不方便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与行踪。萨莉更放心了，她没有再问凌歌背上的巨剑——魔法使身上有点儿奇怪的行头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您从哪里来啊？当然，不想说也没关系。这么年轻就成为了魔法使，您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放心吧，我们会为您保守秘密的。”

母女二人果然是误会了，凌歌并不准备解释。但他也不想让聊天冷场，于是他实话实说，“由格德拉希尔（Yggdrasil）森林。我从那里而来。”

萨莉睁大那双好看的眼睛，“您是说，泯灭森林？”

凌歌平静地点头，“对，也有人这么叫它。”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森林，听说那里是人类的禁区，无数的野兽与异族盘踞在那里，只有经验最丰富的猎人与十分强大的战士才敢探索它的外围，您在那里待了多久？”

“也没那么凶险吧，”凌歌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我在那里呆了十四年。”

萨莉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究竟是什么任务，需要请长年生活在那片森林的人出面才能解决？

萨莉终于壮着胆子问道，“你此行的目的是？”

凌歌已经没法想象萨莉到底又脑补出了些什么情节，他耸耸肩，“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啦，我是来找人的。你们听过塔尔斯这个名字么？”

凌歌只是随口一说，他并不指望随口一问就能找到，可是女孩妈妈的反应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什么！”萨莉面露惊恐之色，这个名字打翻了她刚刚对凌歌所作出的全部了解与判断，她紧攥住小女孩的手，连连后退。

可她没能退开，一声闷响，萨莉细弱的背撞上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