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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落山河赋

类别:历史军事|字数:7W|作者:洪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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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落山河赋
天子鼎文受吴莲之邀,赴江南赏莲,三月未归,朝中文武非议之声日起。不日,天下三公之首雷公,收到一封密函尺素,上书天子为吴莲、霞光普、曹名骥三路诸侯所困于江南,无法北归。其言语凿凿,又有天子密印,于是不疑 ...
《星落山河赋》最新章节(3天前):

天子鼎文受吴莲之邀,赴江南赏莲,三月未归,朝中文武非议之声日起。不日,天下三公之首雷公,收到一封密函尺素,上书天子为吴莲、霞光普、曹名骥三路诸侯所困于江南,无法北归。其言语凿凿,又有天子密印,于是不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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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扬面,古道踏马。铠甲刺目,旌旗如麻。

天水阅兵台依山而建,高二十六丈余,远远仰望,重檐歇山,吻兽啸天,龙魂九脊顶,凤纹博风板。斜阳依楼,基台避日,雄浑高耸,蔚为壮观。

两排清响军号,引出一展猩红大旗,旗上傲然古拙的“雷”字,舞动于万千锋镝之上,随旗手驶至校场鼓台前。旗杆戛然而停,旗如浪卷翻腾,猎猎作响,号声渐弱,只剩天地回音。

校场鼓台中央,巨鼓独响,擂鼓之人是一位身材矮壮短粗,满面络腮虬髯的黑面将军。鼓声指挥军阵纵横如棋,擂鼓鸣号以令兵车。

鼓声沉闷厚重,由缓至急。军号声起,同频而奏。九家天子党大军,闻鼓号声,战旗交叉,阵型变换;弓骑换位,步兵鳞次。又有数万将士整齐杀喊之声,挥动戈戟迎风破金之声,战旗吃饱风招展之声。俯视观之,神采奕奕,军容鼎盛。

“以往可都是雷公亲自击鼓鸣金,以令进退。今日怎换成家将雷丘?”阅兵台上,观礼栏前,众人中心位置,一位身长八尺有余,面目棱角分明,衣着金雅华贵,风度洒脱冷傲的中年男子,浓眉紧蹙,对身旁一同观阅军演的几位将领质疑道。

众人闻言,侧目而视,神态各色,都未接口。

一位矮胖白净,圆脸雀斑的雷家军校凑上前,施礼赔笑,道,“夏国舅有所不知,我主雷公微恙未愈,起行不便,更不能着风,故而特命雷丘将军执槌登台,以代鼓令,望国舅见谅。”

“前几日祀拜天地,告祭太庙,已然托病不出,今日可是誓师典礼!”夏月朗面有愠色,道,“天子被囚已是有如国丧,誓师典礼再要由一个守城裨将主持,我威威上朝,颜面何存!?”

众人侧目别处,不敢接口。

白胖军校毫无惧色,踮起脚尖,凑到夏月朗耳畔下,轻声谄笑,耳语几句。

众人并未听清军校对夏月朗耳语之言,只见夏月朗微微俯身侧耳,待军校语毕,继而正身,潇洒凭栏,渺望向十里宽广纵深的天子党大军。稍一停顿,悠然缓声道,“嗯,军校所言亦不无道理,此时非彼时,繁文缛节只是流表,迎上北归,才是国之大事。倒是孤本该早早亲自探望雷公,西至天水五日而未去拜见,已是失了皇室礼数。”

众人不知白胖军校于夏月朗说些什么好话,夏月朗便话锋一转,观礼栏前场面顿时缓和许多。于是众将领中有人随声附和道,“夏国舅所言极是,我等已万万失礼。”适才紧张气氛,被众人言语冲散,话匣方才打开,众人再无顾忌,合围成一个话圈,亦不看大军操演,只顾闲谈。

一位银发肥耳,方口阔鼻,面容和善,声音慈厚的花甲将领对夏月朗抱拳施以军礼,道,“若选九家党首,天子统帅,老夫看寻左右,亦非国舅莫属。”

“宇文老将军所言正和末将之意,”一位看似久沐沙场,浊目白鬓,身型瘦长的将领话语略显生疏,却主动接口道,“夏国舅十年前便是老天子一手提拔的天子党,当年的天子党将领如今已接连卸任,唯独夏国舅获天子信用,庶民敬仰,依然坚守此位,隐隐已成我等中翘楚。”言到最后,亦向夏月朗一施军礼。

“如今咱们九家天子党里的夏国舅,便如同人之骨,房之梁,”一位身材干扁瘦小,身长不足七尺,面目尖嘴猴腮,缝目薄眉,留着八字胡须,略显驼背,眼神猥琐,不住窥伺四周的中年将领尖声道,“人无骨不行,房无梁不立,作为骨梁,执天子党牛耳者,非国舅莫属。”

夏月朗闻见溢美之词,面带得意,一手反负背后,一手谦虚下压。

一位傲然而立,眼神凌厉,面目如鹰隼般阴狠的青年将领接口道,“我天子党本就是天子近卫,显贵非凡,夏国舅又身为国舅,持国戚之威。出任统帅,于情于理,于国于民,顺天应地。”他还未说完,便轻轻扯了扯旁边一位仪态温雅、面貌白净的同龄将领,用眼神轻指夏月朗,示意接口。

“正是,正是。”白净将领不明他意,敷衍一声,眼神寻求解释,鹰隼将领避过目光,侧目别处。

夏月朗朗朗笑道,“那就借众位将军吉言。”言罢彬彬行礼,心中跃然。继而扶栏鸟瞰,顿时热血沸腾,似乎看到了自己指挥数十万天子党大军扫平江南的画面。得胜归来,文武百官、农商黔首出京都国门三十里,夹道欢迎,自己则一骑天马先于大军,受万千敬仰。更重要的是,天下所有女性崇仰的眼神,妖娆美女各个争相投怀送抱。想到这里,不觉甜进心里,喜上眉梢。

笑时不经意间瞥见一人,远离话圈两丈有余,如痴一般,久久盯着大军操演,时而点头称是,时而侧首望天,神态认真,并无与众人搭话之意,更无赞颂国舅威武之礼。

夏月朗感觉一丝气结,只是耳闻此人生平过往如何了得,不好上前惹事编排。更不好发作,扫了众人夸赞自己的兴致。

众人已经开始谈到夏月朗将来如何丰功伟绩,如何彪炳史册。

面貌白净的青年将领离开话圈,面带微笑,独自走了过去,一揖道,“枕兄,众将军都在猜测统帅之位,不知枕兄以为何人。”

来人话还未说完,枕文梁回首去看,只觉此人贵族之气盈溢,温和友善,如沐春风,从衣着年龄辨认出此人应是老唐公二公子唐子明,不自觉的有些尴尬,回礼道,“想必是唐府唐二公子,我正观阅行军器械,推演兵甲走势,不曾听到众将军所言为何,还望见谅。”

唐子明走近枕文梁身旁时,心中一惊。枕文梁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九家天子党领命聚天水,平生第一次见枕文梁是祭祀时的远远一瞥,一未细观,二无交谈。今日誓师典礼亦是与黄月孤分别三年来新聚,老友见面,一路攀谈,并未留意他人。此刻眼见枕文梁真容:身长七尺有余,八尺不足,宽额浓眉,神目炯炯,精光四溢。鼻梁直而英挺,两唇薄而坚毅,发髻黝黑,双耳肥厚。着银甲白衣,腰悬棠溪,举手投足间,神似卧龙,型如猛虎。真是生如龙凤,俊武无双。此刻更加信服耳闻传说,心中顿时自惭形秽,又不觉折服,语调也低了三分,歉意道,“倒是我打搅枕兄了。”

“无碍,无碍。我观唐兄所领兵车,实是精锐之师。”枕文梁摒弃尴尬,心悦而露,不禁赞叹。

“惭愧,只因我第一次领军出征,又是迎上大事,故而大哥帮我挑选的都是久历战场的兵将。此中只有十之一二是我亲近之人。”唐子明道。

阅兵台下军演如火如荼,与阅兵台上热闹场面,相得益彰,交相辉映。似乎众推统帅之位,非国舅莫属,只差授封。

围谈间不知不觉又过三刻,鼓声未露出丝毫疲态,其力绵绵而长,毫无断绝之意。军队操练有节,毫无懈怠之容。

又过一刻,鼓声渐缓,金号将歇,军阵已然成型。

又过三分,鼓声息,金号止。

黑面将军放下鼓槌,转过身,立于鼓台之上,面向大军,冲着铜制喇叭,朗声道:“今有吴莲等三路逆贼,将天子禁于江南三月有余,欲图不轨,行将叛乱。家不可一日无主,朝不可一日无君。今国难当头,我主雷公为佐国运,殚精竭虑,积劳成疾,不能亲自统兵。而天降重任于天子党,望众位竭力杀敌,救国之于水火,迎上归于朝堂。奋勇杀敌者加官进爵,固步不前者戮于社神。”

“迎上归朝!迎上归朝!迎上归朝!”

十里大军,声震九霄。

黑面将军缓步走下鼓台,早有饲马屯长,牵一匹良驹过来,马身雪白,脚踏火焰,金角金甲,马首额头,一个鎏金“丘”字。勒马四十余丈,便驶到阅兵台前,翻身下马,有贴身小校迁马而去。黑面将军沿着回折式梯道,登上基台,然后乘坐人力直梯,直达阅兵台观礼栏一层。

此时天子党大军停止了呐喊,目光齐齐仰望向阅兵台观礼栏,等待统帅授封。

观礼栏所在的同层大厅,足有十五丈见方,厅内由十二根红漆巨柱,按规则排布:四根围一内方,八根围一外方。柱顶上藻井简单生动的绘着羚牛、野驴、骆驼、夜月狼等动物彩画,梁枋由更为简洁的雪松、云杉、碧桃、紫荆等植物简易图金漆饰染。厅正冲观礼栏墙壁上一副楠木浮雕的巨大团龙图案:龙珠居左,龙居其右,匠人手中刀锋似乎随意而为,但粗犷不失协调。浮雕的凹凸流线并不繁杂,但龙的身型神态却有跃跃欲试,破墙而出之感,显得简洁不失生动。整副浮雕驻足久观,隐隐有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境界。

大厅内,外方陈列着刀枪剑戟和攻城器械模型等军工之物,以证国威四方。古物文献,铁马战衣等古旧之物,以表军功至上。内方摆设桌椅杯盏,每隔两丈,又有青铜人奴灯托用于照明。厅内再无屏风等遮掩之物,环伺视之,一切了然于胸,不觉因简旷庄严而生敬畏之心。

黑面将军从左侧乘人力直梯刚到大厅,天子党众党首已由观礼栏回到厅内,与黑面将军互相拜见。

“后日戌时五刻,我主雷公将在吞云府设宴,一为不能主持祭祀军演请罪,二为天子党大军出征践行,望众位将军不吝赴宴。”一见面,黑面将军便团拜各天子党首,告之夜宴,众人一面口称不敢,一面齐齐称好。夏月朗眼神寻找白胖军校,神色不悦。

正在寒暄间,从大厅右侧两开门,两两并排走出一小队雷家金甲禁卫。每位禁卫高矮胖瘦几乎一模一样,身长九尺,魁梧稳健。甚至长相眉眼都有七八分相似,国字方脸,粗眉大眼。禁卫缓缓步入大厅,个个神情威严肃穆,好似天兵降世。八人身后,禁卫首领捧着一只覆着红绸盖巾的长方托盘,左侧站立持白拂朝堂使者,身后又是八人。待到都入大厅后,近卫前八人呈扇形打开,后八人一字排开。

朝堂使者尖声郑重道,“节——钺——到!”

整个大厅,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将领校尉,包括金甲禁卫,原地齐齐行军礼,单膝而拜。

“大军出征,天子授节。”此时并无天子,朝堂使者略作停顿,继续道,“天子在南,雷公有恙,今由雷丘,授节传令。”

“末将在。”黑面将军起身并不抬头,以躬身作揖的姿态,小步趋至托盘前。

朝堂使者双手捧下红盖,托盘内端放一把由天然黄玉雕琢打磨而成,通体深黄温润,光泽柔和,约有二尺长的节钺。

朝堂使者恭敬的双手奉起节钺,雷丘躬身不动,双手过头,双掌向上张开,身型停顿,恭敬的接过节钺。待朝堂使者双手收回时,雷丘才缓缓抬首,手捧节钺,迈着四方步,踱到观礼栏前。大厅内众人起身,天子党众党首拱卫着雷丘回到观礼栏前,按中央、地方、边防三军军衔高低,以雷丘手中节钺为中心,依次站开。

此时,三十余万人的目光注视着雷丘手中之物,一时躁动。

雷丘待天地安静,朗声道,“今日奉雷公之命,特任命王国城将军为九家天子党统帅,并赐节钺!”

在观礼栏前的众将听到宣布,都以为自己听错,先是目瞪口呆,而后互望他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但见花甲将军第一个先跪拜下来,众人才回过神,纷纷俯身下拜。甚至有些将领在跪拜时,仍偷瞄夏月朗的表情。

夏月朗听到宣布,一时措手不及,怔在当场,如同石化。

“这,这,”夏月朗以为自己听错,见众将领都跪拜下来,才缓过神,独自站立着,怒目直视向雷丘,质问道,“你是不是传错天子令了!”

雷丘不答不看,望向众跪拜将领中王国城,双手捧着节钺。

浊目白鬓,身型瘦长的将领也恍若梦游,跪拜着诧异扫视众人,唯独避开夏月朗的目光,最后抬头盯着雷丘,以确认是否是自己。

“特任命王国城将军为九家天子党统帅,赐—节—钺!!!”雷丘朗朗之声,传遍四野。天子党大军由安静,转而骚动,参差不齐的跪拜下来。

王国城沉思片刻,声音激动,略有颤抖道,“末将受节钺。”

夏月朗眼看节钺有主,统帅归他,众人中竟未有一人替他抱不平,甚至连质疑都未有。顿时面红耳赤,发髻倒竖。愤狠一甩衣袖,也不乘人力直梯,径直出右侧,步行下楼。大厅内待侍的两名魁梧夏家家将,也紧随其后。众人中竟没有谁挽留夏月朗之意,好似从未发生刚才尴尬一幕,只随他去。

雷丘将节钺捧于王国城时轻声道,“稍后王将军且留步,丘还有闲事叨扰。”

王国城抬起头,眼神答应,轻轻接过节钺,众人才纷纷起身。

“王将军,可喜可贺。后日吞云府的醉可是领定了。”花甲将军微笑抱拳道。

“惭愧,惭愧,日后行军,还盼宇文老将军多多指点。”王国城一揖回礼道。

朝堂使者又分别分封众党首将军头衔,众人又是一番互相祝贺,便三三两两领着家将军队回营。党首们留军队暂驻原地,挑选家将及贴身护卫,准备赴后日晚宴,各自休整去了。

待众人都下了阅兵台,雷丘才与王国城由观礼栏回到大厅。

王国城摆手,示意厅内一位面相极其俊美白净,一袭便装的少年家将走右侧折梯,步行下去。

雷丘与王国城缓步并行,沉声道,“王将军,我主雷公可是将千斤重担置于将军之肩,此次南征讨逆,成败荣辱全在将军。”

王国城坚定道,“国城昔年曾居雷公麾下,每每受雷公教诲,勤勉克己,不敢有半日懈怠。自问作战行军虽不及他老人家十之一二,但江南迎上,定不辱使命。”

雷丘坦然展笑道,“嗯,以我主之胆略眼光,选王将军也定不会有偏差。”

说话间,二人来到左侧人力直梯前,雷丘一个“先请”手势,王国城立刻也用一个“先请”手势作为回礼。俩人互让三下,雷丘先进梯内。

人梯开始下沉,梯内再无他人,雷丘忽然凑近,表情神秘道,“吞云府宴席间,猎奇先生将有家常琐事与王将军相商,在此之前,王将军切莫饮醉。”

“国城领命。”王国城一面对雷丘俯首一揖,一面迅速思索,猎奇生为雷公首席谋士,若说猎奇生相邀,定是雷公有南下密事授意,自己切不可迟缓。

“王将军将来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今日天水阅兵之事。”雷丘一手托起王国城双拳,一手拍拍,微笑道。

“国城定不会忘记今日雷将军授节之恩。”王国城回过神,直起身道,“他日但凡若有所需,雷将军言尽即可。”

“好,好,”雷丘用手复拍了拍王国城双拳,微笑道,“距后日吞云夜宴尚早,丘之军营现驻扎在落月坡,离此地西南只二十里,是观落日,望星空最佳之处。王将军可否赏光,先赴丘处,观景赏火,粗食涩酒,不敢多言款待,只做你我二人亲近。”

“雷将军之邀,国城诚惶诚恐,这便回营打点,稍晚到达贵营。”王国城作受宠若惊状,一拜道。

雷丘回拜道,“那丘便先回落月坡,准备饮食,特恭候天子党统帅大驾。”言罢与王国城相视而笑。

二人一边又说些两地风情,军中琐事,一边携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