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统：大贺探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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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天空，就像是一块墨蓝色的幕布上缀满了许多亮闪闪的水晶，它们璀璨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此刻的这里没有喧嚣，没有浮躁，有的只是宁静的初冬夜晚、数百间排列整齐的家舍以及家舍里透出的淡淡的、暖暖的烛光。

随着夜幕的越来越深沉，这里的宁静逐渐被打破。

慢慢的开始有人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集而来，他们中有携家带口的，也有形单影只的。此刻的他们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追念三十一年前已经远逝的亲人，在那场人祸转为天灾的大火里逝去的亲人。

或许，时间的确能冲淡很多事情，但对于亲人的思念，时间也只能望而却步。

不多时，天空中慢慢出现了几盏孔明灯，之后，越来越多的孔明灯也被陆续放上了天。它们在墨蓝的天空中缓缓浮游，像足了要离去又舍不得的别离，在最终一番挣扎后，还是不得不朝着天边的尽头飞去。每一盏孔明灯都熨烫着温暖的烛光，带着一份思念，一份不舍，去向了它最终该去的地方。

“张老头，你来了！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你，去哪里了？”

“这段时间，太冷了，所以窝在家里，今天才出门。你看见老王了吗？”

“没有，去年，好像就没看见他家的人了。”

“难道是！”

“哎！”

“张大爷，身体挺壮健的。”

“还算可以！你爹呢！”

“他不舒服，所以今天没有来。”

“哦！那场火灾，让我们这些没有房子的人有了住处，却也让我们分散在了各处不同的地方。”

“没有呀！我们不都住在一起，只是有些人搬到了其他地方而已。”

“是啊！”

“我的意思是和我好的人都住到了其他地方，所以，我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比以前的贫民窟好了不知多少倍，租金这么便宜，你真是不知足。”

“是啊！都是托了李老爷的福，我们才能住上现在的房子，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对了！你们看见李老爷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见到，本来还打算把我孙子亲手编织的长命锁送给李老爷，可一直没有看见他。”

“听说他病了。”

“真的吗？”

“谁还用这样的事骗你。好像病得很重。哎！老天爷啊！求你保佑李老爷能平安度过这次劫难，如果可以我愿意折寿十年。老天爷啊！”

“真是李老爷病了，为了他，我也愿少活几年！”

“我看，李老爷这次病得不轻，我很担心。”

“我昨天看见，连其他县的大夫，都被李家人请了来。”

“是啊！是啊！我也看见了。”

“不止，好几天前，外县的大夫就来了。我和我家老婆子出去时看见，好几个的。”

“李老爷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为什么这么严重？”

“听说是心里出现了疙瘩。”

“心里出现疙瘩，是什么病？”

“不知道”

“怎么，我听说的是这儿出了问题。”说着，这位老大爷还用手指了指脑袋。

“到底是什么病？”

“张老头，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哎！我在想，如果李大善人死了，我们还能住在这里吗？”

张老头的一句话让此刻的众人陷入了莫名的安静。

“是啊！”

“如果继承他家产的人要收回房子，我们就无家可归了！”

“不会吧！到时候，把我们统统赶走！”

“真这样，怎么办啊！”

“不会，一定不会的，李老爷，是好人，大善人，他选择的继承人，一定也是好人。”

“李老爷的财产会留给谁？听说他夫人和孩子早年遇到意外过世了。”

“是啊！谁会继承他的家产呢！”

“他家里不都是他的亲戚吗！他肯定会选一个他觉得好的亲戚继承他的财产。”

“只能这样希望了。”

“但愿吧！”

“如果我们真不能住在这里，那可怎么办？”

“如果这样，我们真是无家可归了。”

“老天爷啊！请一定要保佑李老爷。”

……

这里是留乡县，北市区的城郊，曾是一个贫民窟，生活着应该有几百户人家，虽然这里的自建房屋十分简陋，环境也不是太好，但在这里生活的左邻右舍却极其友善，真正做到了邻里互助。可惜三十一年前的一场大火把这个贫民区彻底烧毁了，在这场大灾难中烧死了好几十人，受伤的不计其数。这一场火，不仅让这些曾经颠沛流离的人再次失去了安身立命的地方，也使他们失去了亲人。

现在，这块地属于李誉，就是他们口中的这位大善人，几十年前的火灾后，李誉出钱向县里购买了这块被烧毁的土地，他买地以后，没有私用，而是在这里建了很多住房，住房建好后，又以极低的价格租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如果是孤儿或者寡妇以及没有依靠的人，连租金也免了。这些人中如果实在是身无分文但还算身强体壮的，只要想找工作，李誉还为他们提供工作。从此，他们没有因为火灾而到处流浪，而是在这里重新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对于这块土地，李誉心中是五味杂陈的，看着身上那几处触目惊心的疤痕，绝对能让他再次回想起半个多月的牢狱生活，以及惨无人道的各种酷刑。

究其原因，居然是为了住在这里的人出头。那时的李誉刚来留乡县，经过置办家产等等琐事后，才住进了自己的新宅。还没有等他考虑好，要如何报答救自己的这些恩人，居然就得知了贫民区被大火肆虐这桩惨事。要知道，李誉才来留乡县的前几晚，住的可都是这里。当时他不仅被人摸走了钱袋子，身无分文，而且几天没有吃喝，以至于晕晕乎乎、踉踉跄跄地来到了这里，脚一拌，头便向地冲了下去，像块烂泥似的瘫在地上。还算好，贫民窟的人心地纯良，几个汉子七手八脚的把他抬进了距离最近的一户人家的房子里，并急忙找来了贫民区唯一的一位大夫，经过几天医治、调养，才让他康复过来。随后，管家才找来。至于他，最后也算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家。

可对于自己有大恩的地方，大恩的人，突然遇到这样大的祸事，自己怎能袖手旁观，于是他积极帮助他们重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得知竟是恶霸为了侵占这块土地找人放的火，虽然本意是想吓吓他们，但突然刮起的大风，把小小的火苗变成了肆虐的大火球，在这里肆意滚动，点燃了所有能点燃的东西，烧毁了所有能烧毁的东西，无论是房子还是人。

得知一切的李誉把恶霸告上了官府，很快，李誉下狱了，狱里才知道，恶霸和县令是叔侄关系，沆瀣一气。狱里的他备受酷刑，被折磨的命都快没了。直到半个多月后的一天，留乡县县令突然被撤职，不仅被撤职还直接下了狱，当然家里的恶霸没有一个能跑掉。

很快，新来的县令查明了火灾的起因，该放的人放，该抓的人抓，该判刑的判，至此，这出悲剧结束了，可无家可归的人依旧无家可归。

究其原因，主要是这块土地事实上也是被这些或者逃难、或者无家可归的人所长期侵占的，不知是谁开的头，但经过十多年，已经形成了具有一定规模的贫民窟，虽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好人，是无计可施才不得不在这里生活的，但毕竟土地还是县里的，加之之前的恶霸和县令的确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也确实把土地已经据为己有，所以从法理上讲，贫民窟的百姓根本无据可依。因此李誉决定出资买下这块土地，然后请新上任的县令帮忙从中调停，最终顺利从之前的县令、恶霸一家人手中买下了这块地。让失去家人失去住处的他们在这里重新过上了稳定、平安的日子。

三天后，李老爷还是过世了，即便李家人把全留乡县的大夫都请了个遍，甚至连周边县的大夫也请了来，但依旧没能留住李老爷。

为李老爷出殡的那天，整个留乡县一半以上的人都来了。有接受过他帮助的，有见过他本人的，也有没有见过他的，甚至还有一些都不认识他，只是听过别人谈论他的善行义举。

这天，在县里的每条出殡队伍将会经过的路两侧都挤满了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带着哭红的双眼，在此刻的悲伤中痛哭流泪，难以止息，甚至还有人在恸哭中因一时接不上气而晕厥过去。

就这样，这天的留乡县就像是没有白天一样，一直充满的都是灰暗，感觉总是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前路，白天出现的太阳似乎都已经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所遮挡，没有了平日的耀眼光芒。

对于留乡县的人，大多数都接受过李老爷的帮助，即使没有接受过他的直接帮助，也在他每年对留乡县的捐资助学、修桥补路上得到了多多少少的便利。

“咚咚咚！周秀才，在吗？咚咚咚——”

一满脸胡茬的青衣男子混混沌沌的打开了房门，“谁？”

“周秀才，这位是张大爷，他看中了你画廊里的好几幅画，要一起买，想要来和你亲自谈谈价格。所以，我就直接带他过来了，没有打扰到你吧！”身穿深蓝大褂的中年男子献媚般的说道。

“打扰到我了，爱买买，不买算，我画廊里的画，价格已经定好了。”青衣男子没有想让他们进去的意思，一直堵在门口，眼角都没有瞥一下站在门外的两人。

“砰——”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