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青梅今不在

或许所有人小时候都做过青梅竹马的梦，我做过，醒的早，但梦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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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小黎上了初中才知道，原来总想跟一个人玩的感觉就是喜欢，那这么说来，第一段初恋应该是幼儿园时期吧。

那时候村子里同龄人或者说同年级的人只有五六个，加上高一级的也就才八九个人，毕竟是个小村子，人少。高一级也就是大一岁，但偏偏辈分还小，小斌斌那时候颜值比较出挑，村子里的小女生都喜欢跟他玩，追个屁股后头跟他满村溜达，但他偏偏就喜欢跟小黎玩，经常带着几个追随的小孩去她家门口敲门，一边敲一边喊着“小姑姑，我们去踢毽子吧”、“小姑姑，我们去跳绳、跳皮筋吧”、“小姑姑，你想不想吃烤地瓜，我们去河边烤地瓜去”……

好在他人品很好，而且从来不带着孩子乱来，所以小黎的父母也比较放心他带着自家姑娘出去玩，到点儿就回家了，拿现在的话说，那叫安全感吧。

还记得他们一起去河边抓鱼，无论大小都会直接在河边开烤，拿着从家里偷出来的火柴，找棵大树的阴凉地，用河边的湿土搓一个小棚子，塞里面就开始点火。至于地瓜会不会烤糊、烤完了还能不能吃，压根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只要玩嗨了，就能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本来幼儿园就在村子里，没几个孩子上学，天天混在一起，感情都特别好，不过也分住的距离远近，近便点儿的肯定感情能好一些。小斌斌大名叫王斌，他跟小黎关系特别好，虽然他距离美丽家就几步远，但每天还是喜欢跟小黎一起上学，以至于美丽有时候能赶上结伴，有时候赶不上就只能自己走去学校，还时常抱怨他俩不等她。

小时候孩子的玩具其实没什么花样，弹个弹珠，跳个皮筋，跳绳和踢毽子，再就是有时候小斌爸妈会给他买个玩具枪之类的物件。但小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听我小姑姑的。每次只要同学不知道玩什么了，他就会笑嘻嘻地看着小黎，说这句话。小黎就会想想应该玩什么，征求一下大家的同意，结伴开始玩，有时候都玩到天黑才回去，但是穿着大花棉袄的寒冬，总是一身汗回家。

不过从小学开始，他们就不在同一年级了，小斌比小黎高一年级，学校在隔壁村子，虽然还是同一条路，但放学时候都是各年级一起结伴排队回家，所以大多的上学时间是碰不到的。

不过周末他们依旧喜欢一起做作业，一起在村子里晃悠，有时候是跟同学一起去河边打水漂，有时候是一起组织打个沙包，乐趣特别多。特别是过年的时候，也就是寒假的时候，村里有个小卖部，特别小的面积，其实就是院子搭建的平房里，也是同学家里开的，男同学叫小雷，他家条件明显会好一些，因为他们家有学习机，也就是插卡式的游戏机，两只手柄，他可以天天在家打游戏。

他们经常拿着自己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去小卖部买一挂小鞭，拆开线，分成一个一个的小鞭炮，再从家里拿根香，一个一个点着玩。点上火就扔出去，噼里啪啦的吓唬人，不过很多时候是吓唬自己，一挂小鞭玩一天都够了。

怎么说呢，一直到小学三年级，他们都是感情特别好的一对玩伴，以至于只要双方家长找不到人，就去对方家门口或者屋后吆喝一声，就能找到自家的娃。他俩的成绩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凡是有什么竞赛，总是他们代表各自的班级去参加。

在小黎的心中，对小斌是带着点儿崇拜的，好像他什么题目都会做，什么事儿都能干，最重要的是基本什么事都听他的。对小斌来说，他就喜欢天天追着小黎跑来跑去，也喜欢逗着她一起出去玩，丢个沙包偶尔还会暗中作弊让她赢。

很难说那种感情是不是喜欢，但他们的确很单纯，学习和玩不仅分得很开，还成绩优异，人品也没长歪。

但这种美好的感情，竟然在三年级换学校之后发生了质的改变。

三年级的时候，因为学校搬迁和合并，村里的小学改成幼儿园了，所有小学全部搬到了另一个距离镇上比较近的村子，那个学校的确大，接纳的学生也多，师资力量也更加集中，周边六七个村子的孩子都去那里读书了，不仅每个年级多了一个到两个班，每个班级的人数也从原来的二十几个人涨到了四十个人左右。

环境的变化，随之带来的是身边人员的变更，目之所及的人不再是那几个了，上学需要骑自行车了，学校大得去个厕所都需要小跑了，人心好像也不再那么小，考虑的事情也逐渐多了，需要竞争的人多了，对考试成绩的要求高了，班主任也变了，学习的课程也好像突然变复杂了。

最重要的是，彼此的感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纯粹了。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草虽浅，但也能将马蹄淹没，连带着以前那些纯粹的时光和美好。

那时候流行周末加课，作为每个班的尖子生，他俩基本每个周都要去学校加课。中午热饭的大叔也会跟着加班，自然也可以挣那一人五毛的热饭费，而村里两三个孩子都是结伴而去，傍晚也是结伴而归，还算美好。

但三年级刚入学没多久，还是夏天的某个周六，老师说下午不加课了，可以放学回家了，中午的饭热好了，想在学校吃的可以在学校吃，不想在这里吃的可以带着饭回家吃。因为夏忙时节，同村的几个人就选择了在学校吃饭，反正中午家长也不一定在家，回家也是吃这份饭菜，吃完饭还可以在学校里玩一会儿，下午的时候再慢悠悠回去，想想就怪惬意的。

学校很大，学生全部放周末了，空旷得很，吃完饭小太阳晒得要多舒服有多舒服，他们就想应该玩点什么好，最后商量一致，组织一个骑自行车比赛。学校刚进大门的地方是一个大下坡，绕着学校中间的花坛转一圈，回到大门的位置，算一个完整的路程。一共六个人，分成两组，玩的接力赛，第一个人回到大门的瞬间，第二个人紧接着能出发，直到每一方的三个人都回到终点，按照完成速度来排名。就这样玩了一轮又一轮，有时候这边赢，有时候那边赢，不相上下，好不欢乐。

害怕两边的人撞到一起，他们还约定好左边的人走内圈，右边的人走外圈，这样就不会相撞了，相对安全一些。累但笑料百出，不是他把脚蹬子蹬秃噜了，就是她把自行车链条弄掉了，还有人一着急腿一抬把自己拐花坛里了，一群人乐得前仰后合，直到没了力气，一起坐在门口台阶上喘着大气，终于是歇了一会。

骑车骑累了，还有人拿出跳绳，要比比谁一分钟跳得更多，也是分组进行，一边一次，三个人的总数加起来算。没有计时器或者手表，他们就大约摸数着，1、2、3……就这样太阳慢慢低了下来，他们也累得筋疲力竭，这时候小黎想回家了。

她比较享受做作业的时光，也最享受提前做作业的时光，比方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做到16页，她早就做完了，想回家继续做17页乃至20页。而小斌还没玩够，毕竟是男孩子，联合河对岸村子的腾腾，非要玩到天黑再像下课一样准点回家。

一个说累，一个说没玩够，不知道怎么的，俩人就吵起来了。有人说还有好多玩的没玩，干嘛这么早回去，反正她的作业也做完了；还有人说回家吧，虽然中午吃饭了，但是放学之后老师都不在，办公室也没开门，教室也关着，没有水喝，还不如早点儿回家。

具体因为什么原因估计没人记得清了，只知道小黎和小斌意见相左，吵起来了。准确来说，是两人陷入了冷战，互相不搭理，小黎和村里的姐妹背上书包、骑着车子就往家走了，小斌则歪着脑袋坐在学校门口台阶上不说话。到了半下午起风了，好像他们的友情也跟着风吹走了，就是这个突然。

第二天周天，小黎还觉得自己有点儿理亏，想通过美丽姐从中帮忙约一下，下午一起去他们胡同里玩五子棋。可是打发美丽姐去喊了两次，一听小黎在门口，他死活不出来，一直说不想玩，也不想出门。第三次去叫他，终于出来了，但是跟小黎相顾无言玩了一局，小黎输了，抱怨了一句昨天不就是吵了几句嘴嘛，怎么就一直不搭理她了呢，小斌依旧什么也没说，放下小石头就进门了。

从那之后，俩人再也没说过话，因为四年级开始，小斌就离开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