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是未曾想到此。”崔德良合掌一叹,施然点破道,“是忧思过重,恐这一回,便是囚鹰于笼。”
“是。”慕长临坦率笑道,“有些情分得念,不能舍,否则就是忘恩小人。陛下的病得养,置于往日,我可闭目塞听,但如今……十二万铁骑的兵权,谁又说得准呢?其实不单是我,小婉在东宫听闻,嘴上宽慰我,但我知她心里也是担忧的。”
洛清河有职无爵,不论是依照礼制还是战局,都应当由世子代行护卫之职更为妥当。可咸诚帝偏偏点了洛清河在此时回来,其意可谓昭然。
提起崔时婉,崔德良的目光柔和了不少。他沉着眉眼,道:“天枢此番会一同回京,还请殿下安然做好分内之事,老臣亦会尽为臣之本,力保生民无恙,赤血不凉。若是阿婉再问起,便请殿下代为转告罢。”
马车转过闹市,缓缓地停了。
******
使节七日后到京,禁军提前清扫了道路,在羽林披甲执锐去城门前撑场面前挂印下了差,难得落了个清闲。礼部的一干朝臣伴在储君身侧,于门前相迎。如此叫对方虽是求和,送来的也并非倚重的王族为质,但鸿胪寺礼数上却没有折下半点,依旧高上一级请太子迎客,算是给足了面子。
既已入京,雁翎所谓护卫的差事也就到了头。门前有府上兵将来迎,久而未归,这是常事,并无人因此置喙。
洛清河虽需与天子呈报军务,但大梁律外臣武将无诏不得入宫,咸诚帝既未差人来此堵她,便是没急着见人的意思。天枢同行,入京便要即刻去呈报政务,她与温明裳在城门前作别,顺势随着羽林将使节送去了驿馆,转头跟着那几个府上来接的府兵先回了侯府。
京中的诸多安置,路上温明裳已同她讲了个明白。洛清河回绝了老管家让她梳洗休息的意思,转头先去了东院。
金桂满园,还未入内便可闻暗香。可惜在此的都是劳碌命,连分点心思尚景的功夫都没有。高忱月昨夜临近天明方归,此刻困得抬不起头,一见栖谣落后洛清河小半步一同入内,简直激动地要落泪。
栖谣扫她一眼,先把带回来的骨哨抛给了廊下站着的赵君若,回头一把将凑上来的高忱月给摁回了栏杆边上。
“不必在此站着。”洛清河迈步上阶,“进去说吧。”
屋中没点香,府上的侍从处理得干净,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若非她们这些精于此道的,怕是也嗅不见残存的血气。
洛清河环顾一圈,问:“昨夜的四脚蛇是怎么回事?兰芝呢?”
“她无事,就是惊着了,一宿都没敢闭眼,眼下刚睡下不久。明裳有先见之明,让我觉察有异便叫她来此,也好时刻有个庇护。”高忱月打了个哈欠,知道事情重要撑着精神道,“四脚蛇就蹊跷了,秘密暴露非一日,就算是报复,闯靖安侯府也无异于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