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风暖树梢,嫩绿芽尖儿挂着露珠。
青砖小路爬满青苔,黄灿灿的晨光打在两身影上。
“你是谁?”
“老祖,我是卿卿啊。”
耄耋之年的老人一身雪白绸衣,整个人清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摸了摸发白的胡子,眉头微微一皱。
“我是谁?”
宁卿一阵无语,圆润白皙的手托着脑袋,语气平缓:“你是我的老祖啊。”
宁卿已经说不清这是她回答第几次了,反正一日三次是少不了的。
宁老祖像是明悟了一般点了点头:“丫头,你怎么不回家?”
宁卿环顾四周,这就是她的家啊。宁国公府,她爹排老二,她是他爹的老二。
宁老祖快步走开,一把揪住宁卿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
宁卿也是配合得很,考虑到她这老祖宗一把年纪,生怕提她的时候一用力骨头架子散了。
要真是如此,到时候她不仅要被她爹娘拿着棍子打一顿,怕是整个宁国公府的人都不会放过她。
毕竟,她这位老祖可是功德无量的人,是宁家的大树。
宁老祖逮着宁卿小脑袋,干咳一声:“你肯定不知道……”
宁卿下意识小声嘟囔:“我知道……”
宁老祖拧眉带着像是孩子气般:“你知道什么?”
宁卿抿了抿嘴唇,赶紧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宁老祖满意的笑了笑:“想当年,我一人持剑领着千军万马杀进那老贼营中……”
宁卿认真听着,这故事是她老祖年轻时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故事。
她老祖当年跟太祖皇帝是有过命交情,太祖皇帝当年起兵,她老祖便出钱出力。
太祖皇帝有谋,她老祖有勇还有钱,只要太祖皇帝需要,她老祖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倾尽全力支持。
后来太祖皇帝打下了江山,他被封了国公爷。
后来太祖皇帝需要清理朝廷旧势力和打压权贵,老祖手握兵权,首当其冲就下过牢狱,宁家上下被流放,太奶便是在流放途中死了。
老祖在狱中蹲了三年,后太祖皇帝清除朝中暗藏奸臣,后替太祖推翻,重新让太祖当了国公,又将兵权从新交到老祖手中。
老祖全欣然接受,把流放的家人都接回来京都。
安稳过了二十多年,老祖半百年纪,太祖皇帝又以老祖议论储君一事把老祖封号褫夺,国公府荣光再次暗淡。
又过一年,太祖皇帝的皇子谋逆逼宫,千钧一发之际,年过半百的老祖身穿铠甲拿着调兵虎符领着三万大军杀进皇宫救驾。
后太祖驾崩,老祖扶持新君登基,又三年,老祖交出兵符,在家养老。
新帝登基十年,病重驾崩,再登基的便是如今的皇帝。
宁卿数了数,她老祖应该是历经三朝了啊。
宁卿看了一眼最近伺候的人也是离得一丈远,她跟老祖坐在台阶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老祖老的只记得当年涂汤的那场告捷大战,别的全都忘了。
甚至自己的儿子都忘了,孙子也不记得,但偏偏离得每日要逮着她来听故事。
只要她一日不来,宁老祖便会吵闹,一会摔东西,一会闹着要爬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