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等人惊呆了，却只是沉默地站着，不便插话。
毫无疑问，刘进的话在这个时代简直是离经叛道。
在皇帝不遗余力的推行董仲舒儒学思想的时候，身为嫡长孙的刘进，居然公然违背皇帝。
不过好在现在没有外人，倒是不担心外传。
赵安国听到刘进的话之后，果断地守在门口警戒，他不想让任何外人听到刘进的话。
刘据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学识渊博如他，怎么能不知道先秦时期的儒家的理念、孔孟二圣的理念。
他知道董仲舒改良之后的儒学是为了稳固皇帝的统治，但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究其根源，他也是既得利益者。
屁股决定脑袋。
所以他并没有想着改变。
最多，也只是在汉武帝的严苛的基础上宽容一些。
看着沉默的刘据，刘进知道这次他已经达到了目的。
改变一个人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靠的是持之以恒的灌输和他本人的思考。
现在已经给他灌输的差不多了，再灌下去，刘据恐怕要坏掉了。
于是，刘进抛开了先秦儒家和当前儒家的不同，紧接着说：
“说回到礼，它是人发自内心的一种情感的体现。
我为祖母做椅子，以免祖母长时间久坐不适，这是礼。
而您维护礼乐，以此稳定社会秩序，同样也是礼。
我以为，礼不应当拘泥于某种形式，心怀善意皆是礼。
既然都是礼，又何谈失礼呢。”
刘据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他心里不停的在斗争。
一方面，他觉得刘进说的有一定道理，刘进所做的确实是出于孝道，合乎礼。
另一方面，刘进的举动与他多年所学相悖，让他陷入了怀疑自我的状态。
看他纠结的样子，刘进规劝道：
“昔日赵武灵王尚且能胡服骑射，父亲您何必沉湎于古之繁文缛节呢？”
刘据心里出现胡服骑射的典故。
赵武灵王摆脱了厚重的甲衣和战车，学习了胡人的着装，组建了大规模骑兵。
得益于此，在战国后期，赵国甚至能和秦国分庭抗礼。
刘据还在纠结，没有回答刘进的话。
现在殿内气氛非常压抑。
突然，卫子夫出声了。
“好了，你们不用再争辩了。
进儿，我知道，你心疼我，想让我这个老太婆能舒舒服服的过完人生中最后的几年。
但是正如你父亲所说，这东西确实我确实不方便用，免得给别人落下话柄，于你们不利。”
刘据看着面前白发苍苍、形容枯槁的卫子夫，心里一揪。
他母后自从当上皇后之后，为守礼法，就没有离开过皇宫，宛如笼中之鸟。
现在，就连想坐个椅子都是奢求。
想到此，刘据愧疚的说：
“母后，是孩儿不通情理，要不您试着坐一下，感受感受？”
旁边的史良娣和王翁须松了口气，刚才的气氛太压抑了，她们连话都不敢说。
刘进和卫子夫相视一笑。
“好，母后依你。”卫子夫慈祥地笑着说。
刘据心里暗想，原来他这老爹还是很心疼祖母的嘛，为了孝顺甚至放下了对于礼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