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电梯到了一楼之后,江父直接抬脚走了出去。
作为一个商人,他一向偏信自己的直觉,即使这是自己的儿子,但是直觉告诉他直接离开。
他只给身后的人丢下了一句:“我有事,午饭你自己去吃吧。”
江言安站在原地,脸上没有太多的神色。
一直到江父消失在拐角处后,他才忽然沉下了脸。
欲拒还迎,遮遮掩掩是他惯常使用的方法,以往江家人都会耐心接他的话,告诉他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江父这次没有。
偏偏这次的事情还对他很重要。
他虽然是个穿书的,但是他压根没学过管理公司的事情,江言安签订的那份合同他更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本来指望江父能给他一些解决的办法,但是现在看来...
他脸色又沉了几分,也跟着离开了公司。
另一边,江父出了公司之后,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犹豫。
他刚刚只是想着离开公司,但是离开之后,他又不知道该去哪。
董事会那几个老狐狸还在上面,他是绝对不可能现在上去自找麻烦的。
江家的话...
他的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烦躁,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烦躁的原因什么,只是无端地不想回去。
不过想起江家,他忽而想起了江岑。
昨晚他让江岑去联络那几个公司的人,之后他只顾着处理宴会之后的一系列麻烦,直接将江岑忘在了脑后。
此刻他才感觉不对劲。
江岑没有告诉他事情的后续怎么样。
而且刚刚在会议室里,他好像听到了那几个老狐狸说江岑今天没有来。
这就更奇怪了。
是因为没签下订单,觉得没脸见人吗?
如果是别人,江父或许会这么觉得,但如果是江岑,江父觉得压根不可能。
江岑这小子很是注重自己的名声和权力,平时就连感冒发烧都不愿意请假。
只是为了所有文件能够亲自过目,确保所有文件的署名都有自己一份。
他虽然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但是并不否认江岑的做法。
只要能够往上爬,这些都不是问题。
但是就这样一个人,今天却没有来。
江父强压下心底的疑惑,打通了通讯录的那个电话。
很久之后,电话才被人接起。
江父沉声问道:“你去哪了?”
出乎他意料的,电话的那头不是江岑,而是一个有些腔调的女人。
“您好,请问是江岑的父亲吗?”
“嗯,我是,你是?”江父的眉头一时间皱起,脸上分明有些不悦。
“这里是泽安私立医院,我是负责这位先生的护士,他现在在医院,可以麻烦您尽快过来吗?”
对面的话有些小心。
江父顿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对面人话的可信度。
良久,他才答道:“嗯,我知道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坐在汽车后座上,江父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我去医院有点事,下午就不过去了,有什么事情联系我就行。”
对面很快回复:“是,江董。”
助理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对于工作范围之外的事情,他是一句都不会问。
江父当初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聘用对方做了自己的助理。
得到回复之后,他直接给手机熄了屏,目光转向了窗外。
对于刚刚那个护士的话,他并没有过多怀疑。
这一片是公认的富人聚集区,钱和权在这里算是最不奇怪的东西。
你在路上随便见到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某个有钱人家的人。
对方是私立医院的人,更是深谙其中的道理。
进了医院就会立刻安排救治,动作很是迅速。
同时手机之类的,他们是绝对不会乱翻,只会等待对方的家属打来电话或者病患自己醒后主动拨出去。
而治疗所需要的费用自然就是等第二条完成后再收取。
身为有钱人区的私立医院,他们不缺钱,但是他们也经不起有钱人的折腾。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们已经养成了这样的意识。
所以对于护士的话,他并没有过多的怀疑。
他此刻更多的是疑惑,江岑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直接进了医院。
思来想去,他得不出答案,索性直接收起了想法。
汽车很快就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江父吩咐司机停好在这里等他,然后就直接进了大厅。
“请问是江先生吗?”
护士可能是觉得江先生的父亲这个称呼有点绕口,所以直接简略了一下称呼。
江父点点头,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江岑人呢?”
护士眼里有过一瞬间的疑惑,不过脸上还是端着得体的笑容:“他现在在308病房,我带您过去。”
说完,她从后台绕过来,在前面领路。
来到308病房门口之后,护士打开门,随后自觉地走开。
江父走进来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江岑。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江岑有些虚弱地睁开了眼:“父亲。”
他的语气也很虚弱。
江父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江岑似乎是感觉有些不舒服,咳了两声开口:“昨天晚上,咳咳,我出去给那几家公司打电话,但是在说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被人打晕,之后好像是被拖到别处揍了一顿,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了。”
江父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他沉声问道:“知道是谁吗?”
尽管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陪伴自己的时间也很长,但是江父并不是一个多么有感情的人。
相较于听无用的哭诉和阐述经历,他只关心事情的结果以及解决办法。
江岑的表情变换了几分,最后轻声答道:“我怀疑可能是沈家人。”
江家和沈家是死对头,这是圈内人的共识。
而两家的手段,对方也几乎摸了个透彻。
在沈家拿到项目订单之后,他们就猜到了江家人可能会动手脚。
所以在江岑打电话的时候,对面第一时间就得知了他的计划,并且做出了行动。
直接将他送进了医院。
这也算是一种警告,告诫他最好不要想这种下作的手段。
江父眯了眯眼,脸上依旧是莫名的神色。
良久,他才点头:“嗯,我知道了。”
江岑听到他这话,沉默着坐在床上,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又过了几秒,江父突然说道:“言安今天也进公司了,正在对接营销部的那几个方案。”
闻言,江岑抬起头看了眼江父。
他张了张嘴,似乎明白了江父的意思。
但是他最终还是扯了扯嘴角:“那就祝他好运了。”
营销部,曾经也是他负责的部门。
他就是从营销部那里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江父的意思,他当然知道,无非就是在给江言安铺路。
或许也可能是在鞭策他,让他不要颓废,或者逼他上进。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他忽然觉得有些累。
江父又皱了皱眉,似乎对他这个反应很不满。
“言安那小子刚进公司,对这些工作可能不太适应,你尽快休息好,然后回公司继续工作吧。”
江岑又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江父心底无端地涌起一阵烦躁,他一甩袖,直接离开了病房。
听到门被重重地合上,江岑这才瘫在床上,撕心裂肺般咳了起来,像是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良久,他咬着牙坐起身,端起旁边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
这水已经有些凉了,没有太多地缓解他的难受。
他又咳了几声,擦去眼角的生理泪水,浑身无力地躺了下去。
江父刚刚那些话其实都是刻意掩饰过的。
压根不在乎他的身体,只是让他尽快回公司,然后,不是上班,而是帮助江言安解决那些麻烦。
如果江父真的有心帮助江言安的话,是完全不用跟他说这件事的。
他来找自己,无非就是不想落得自己帮助别人的名声。
而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江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还是给江言安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