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传来激烈的震颤,是站在外面的人鱼们,宗子洋一想到那些布满蛆虫的鳞片他便浑身起鸡皮疙瘩。
在它们破开窗户时,宗子洋立马跑出房间,姜远阳关上大门并从隔壁房间搬来桌子椅子死死堵在门口。
房门外不是他们进来的场景,是姜远阳一开始出现的地方。
从房间的窗户看,外面暴雨如注雷声轰鸣,从这里断裂的墙壁向外看却和姜远阳刚来时一模一样,烈阳似火,万里无云。
与此同时,隔着房门他们还能听见雷电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姜远阳问道。
“天气代表不同的时间,你刚来的时候是捉到人鱼前,所以天气晴朗,他们吃了人鱼肉后才开始电闪雷鸣。”宗子洋猜测道。
一直指引他的男人已经在长廊尽头,指着楼上的方向,伦德尔的居住区已经在顶楼,还要高的地方便是船长室,“去楼上。”
“为什么?”姜远阳反问,“相哥他们在楼上吗?”
“他在给我们指路。”宗子洋与长廊尽头的男人对视着,“你看不见吗?”
姜远阳眼神迷茫,他看不见。
“先过去。”宗子洋拉住姜远阳的手臂,走到拐角时,他们发现去一楼厨房的楼梯已经塌了,杂石瓦砾遍布,钢筋根根直立,摆明了不让他们下去。
“这是没有下去的必要了吧。”姜远阳说道。
“嗯,上去……吧?”
上去的楼梯也塌了,姜远阳都蹦不过去,更别说宗子洋了。
他们站在二楼望了会儿,姜远阳问:“张怎么说?”
“他不见了,他只让我们上楼。”宗子洋面无表情。
他们又退回伦德尔夫人的房间门口,人鱼们的拍门声越来越大,厚实的白橡木门有了松动的迹象,宗子洋越发紧张起来。
太阳从倒塌的墙壁照进长廊,将他们的脸晒得火辣辣的疼,阳光灿烂得过分,宗子洋压下内心的不安,率先走向甲板。
作为灵媒系优秀新生,宗子洋的精神力与灵感力都堪称完美,他一走出到甲板便能感受到上一层楼传出的寒气。
和他猜测的一样,房间里与房间外是两个时空,他绕到伦德尔夫人的窗前甚至能看见里面果盘上未干的露珠。
姜远阳一到甲板就头晕,太阳晒得晕,船身晃得晕,眼前还一阵黑一阵红。
他坐在几乎腐烂的长椅上休息,轻轻抚摸着真丝手套。
真丝手套?
他好像通宵没睡觉那般疲惫,脑袋沉重得抬不起来。
不抬也好,这样她就看不见自己逐渐逝去的美貌。
“妈妈,你累了吗?”身边有小女孩的声音,转眼望去是一名十一二岁的金发碧眼的美丽女生。
她比任何成年女人都美,只有十二岁却已经是众多贵族追逐的对象了。
她们穿着差不多模样的丝绒绿长裙,姜远阳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显得无比滑稽,苍老的悲哀的滑稽女人。
姜远阳不受控制的嫉妒起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她的人生实在太无趣了,英国的乡村她潮湿冰冷,偌大的城堡只有呆板的管家和仆人,她一直在这压抑的环境里生活了十三年。
他们都看不起她!因为她是美国暴发户的女儿!他们都看不起她的血统!然而女儿的衣裙珠宝,丈夫的香烟美酒,都是她的嫁妆维持!他们怎么不想想当初要不是她的嫁妆,伦德尔家族的城堡只会一直破败下去!
“妈妈?”女孩关切的询问换来的是清脆的一巴掌,姜远阳目露凶光,提起裙子转身就走。
她走的很快,后面干脆提着裙子小跑起来,她恨时间,恨苍老,恨那个夺走了她一切的女儿。
她提起裙子在甲板上狂奔起来,鲜红的夕阳照在绿色丝绒长裙上反出一片暧昧不清的光晕。
她一路狂奔到船头,爬上围栏,海水这么深,船身却这么高,只要跳下去,她还能保证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