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阳拼尽力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宗子洋怀里，于是他立马爬起，表情也娇羞起来，“搂搂抱抱的多不好。”
宗子洋很想揍人，他非常烦姜远阳每次这样逗自己，而且只针对自己！
强忍下怒气，问:“你刚才怎么了？”
姜远阳这才收敛起傻笑，把刚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人鱼？”宗子洋眉头深锁，“日本确实有吃了人鱼肉长生的传说，《古今著闻集》里说人鱼头部像猿猴，《今昔百鬼拾遗》里也说“面容奇丑无比”，《诸国里人谈》还描写过人鱼胸前有鸡冠一样的红色肉褶。日本所有古书记载的人鱼都是个丑陋怪物，没有性别也谈不上人性，他们捉住的不是日本的人鱼。”
姜远阳竖起大拇指，“你懂得真多。”
任何一个超过十岁的人类做这个动作并配上浮夸的夸赞便会带上阴阳怪气的嫌疑，高材生宗子洋知道自己偶尔会卖弄一下学识，并非常享受其他人钦佩与嫉妒的目光。
但姜远阳是在明目张胆的嘲讽，他不免脸色有些难看，压下怒气继续说，“各国对人鱼的描述都不一样，欧洲认为他们会带来海上灾难，我们则是人鱼油可以燃烧，鲛绡入水不湿。这些传说正好映证了人鱼和人类一样分不同的种族，他们应该吃到别的种族了。”
姜远阳听了这话才从梦幻的粉红泡泡中清醒，想到刚才看见的人鱼，他说:“她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
皮肤在灯光下有无机质的冷白感，毫无表情，只是平静地望着天花板。
姜远阳打量起厨房，这里依旧破败，却有了被火烧的痕迹，橱柜里的死人却显得更加鲜活。
他皱着脸关上柜门，腐烂的臭味却依旧散不开，他呼吸着这难闻的空气，仿佛又看见了那只人鱼。
她平静地躺在橱柜上，胸膛还在起伏，来自日本的厨师自豪的用刀把她精致的鱼尾一片片片下，扔回狭小的水池时她用仅剩的半边尾巴艰难游动。
他感到一阵胸闷，但无论如何都不敢大口呼吸，这里的气味太过难闻，他扶住宗子洋的肩膀，“我们走吧，找到相哥他们了吗？”
这时腰间的对讲机传来江城相的声音，“我杀了那只猫。”
接着是东方琳的，“你杀了只猫？”
“我手上有她的记号！你看见了！”江城相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激动。
二人面面相觑，清脆的巴掌声接着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东方琳冷冷说道:“佛门底下长大的人就这么点定力吗？”
人声消失，对讲机里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宗子洋拿起对讲机，大声说道：“有人吗！东方琳！我们在厨房！听不见你们的声音了！”
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姜远阳则戴上手套蹲在橱柜的扭曲尸体前仔细观察起来，这间厨房已经有了火烧的痕迹，这三具尸体却依旧湿润血腥，触碰上去甚至像活人皮肤那样有弹性。
他低头继续观察那滩像血液的脓液。
“草！”宗子洋突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
“你快过来。”宗子洋勉强维持着镇定，加大音量又催促一遍，“快点！”
姜远阳疑惑却听话，走到他身边，问：“什么事？”
宗子洋微微扬起下巴示意看那边。
柜子里的人在笑，他们原本四肢扭曲交缠，连头在哪都看不见，现在他们都转过头来，长着一模一样的东亚人的脸。
他们的笑容越来越深，嘴角几乎咧到耳后，交缠的四肢蠕动着，攀住柜边奋力地挤出柜子。
此前一直平静的厨房突然爆发出浓烈的阴气，姜远阳拿出银质短刀，说:“这种东西要当成妖怪收了吗？”
宗子洋不置可否，他从小八字轻，偶尔早上起猛了低血压都能在厕所看见一个蹲坑的鬼，这种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试试呗，多少有点用。”宗子洋回道。
姜远阳的短刀从日本交换生的二手摊上淘来，据说他是日本著名阴阳师后代，这把短刀名为妖之邪，由他曾祖流传下来，斩杀过无数厉鬼妖孽，煞气极重，他们一族没有人可以承受这种煞气便由他暂时保管。
然而姜远阳身上戾气更重，所以佐藤愿意便宜卖给他。
姜远阳强烈怀疑佐藤为了抬高价格才取个这么中二的名字糊弄他，但东方琳和江城相都认为是把好刀，他便买了。
现在正好检验一下它是骡是马。
姜远阳身上还藏着别的武器，这把刀用不了就立马抽出驱魔棍。
宗子洋远远观望着，黑色的雾气像一条小蛇缠绕在姜远阳的腕间，不，是真正的小蛇，尾巴攀附住他，蛇头趴在刀身，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从柜子里钻出来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