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初借了唐叔覃的名义,将陈季棠的案子按下不表,至于这其中有多少私心,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
可弑父的传言骇人听闻,就算没有白纸黑字的审判,也能顷刻改变人心向背。陈季棠手下的团长一大半是陈仁美的旧部,如今涣散了,硬捆在一处上战场是行不通的。
军委会便顺水推舟,改组了沪军。
陈季楠多得了几个团的兵力。陈季棠则分到一批可观的军饷武器作为补偿,用一个冬天的时间,招兵买马不成问题,只有一点无可商量,他重获自由当天,必须奉命以南京巡查官的名义回访奉天。
这是谁的意思,也无需细想,陈季棠被人釜底抽薪,来年春天之前,手上没什么筹码,心中再多不平也只能默默忍着。
北上那日正是双十节,不少店铺张灯结彩,喜庆非常,送行的仪仗一路到了月台上,军乐礼歌刚歇下来,便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我要见陈军长。”
陈季棠细目看去,见那女子是阿怜,立刻让人带上专列的车厢来。
阿怜递了一个包裹上来。
陈季棠没急着打开,等副官们退下了,才一边打开包裹来,一边慢慢问道:“是她让你送来的?她人好不好……有没有什么人为难她?”
阿怜摇摇头,指着一个护身符,道是兜兜在庙里求的,包裹中另有一顶皮帽,是刘妈准备的,独余一个没署名信封,未有一言半语解释。
“尹小姐一切都好,她前些日子从公馆搬出去了,因为要去香港,便给我一笔盘缠,让来问过军长,若没有别的吩咐,便可回彤县去了。”
“她什么时候去香港?”
“我不知道……”
“去香港的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
“说是去了再找住的地方,恐怕先是宿在饭店里。”
陈季棠只把信封里的东西抽出来一角,便看见了自己的签名,立时明白过来里面是什么东西了,没成想那离婚书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他无奈笑了笑,终于决定放下脸面问到底:“你这些日子在她身边,见过那个盛先生没有?”
“这倒是没有……”
阿怜的回答没有犹疑,陈季棠是信了的,只不确定盛怀初真的会放尹芝母子去香港,不过在上海这个地方,他已不能再扳回一局了,只有去了东北,才有希望。
汽笛响了,火车就要开了,陈季棠拿出几张钞票:“下车去吧,回乡或是留在上海,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