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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山神宴8(1 / 2)

那山神让踏雪带着蒙生和吕小花去换套衣服,免得待会席上格格不入。

踏雪带着两个引路小厮走在前方,吕小花和蒙生走在后边。他们这会从来时的院门走出,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原本外面破败不堪的院子凭空消失,打开院门看到的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园林。

一条挂满了红色灯笼的木质长廊蜿蜒穿过园林,长廊之下是一个池塘,池塘上探出一座座假山,潺潺流水从假山之中流出,偶尔有一两条肥大的鲤鱼用红色长尾打出一圈涟漪。

蒙生踩在长廊上有一种穿越时空的不真实感。踏雪在前边笑道:“小郎君不必惊慌,前院荒芜,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此时此处才是真正的山神府。”

蒙生听到声响看去,走廊前方有两个奴仆装扮的矮小小厮,扛着一只用树桩穿透处理好的猪嘿咻嘿咻跑来,几人赶忙侧身避让。他们身上扛着猪也不忘对几个人鞠躬问好,喊了一声踏雪奶奶万福,随后急匆匆往后方跑去,在走廊上一拐没了身影。

踏雪笑道:“他们都是帮厨的小厮,忙着给老爷备食材。”

随后又有一些扛着山珍野菜,鸡鸭鱼肉的小厮匆匆跑过,也是像前面那两个一般。

在踏雪带领下,他们穿过长廊走到了一个古朴院子,这里有一排亮着红光的小房间,木门上雕刻着一些花花草草和奇异动物。

踏雪给两人分别安排了一个相邻房间,跟两人说道:“请贵客在此处沐浴更衣,有什么需要的知会一声就行。”

蒙生打开房门进去后,看到房间里有一张踏步床和一个能够容下两人的木盆,盆中热气腾腾,撒着鲜红花瓣。

蒙生担心这水也是冷的,用手摸了摸,温度正好。

木盆旁边一个衣架上放着一件绣花白袍,衣带之类的挂在一边。站在门口尚未离去的踏雪笑道:“小郎君若是不会穿,待沐浴好后奴家来伺候你。”

蒙生连连摆手,踏雪捂嘴笑了笑,关上木门离开了。

听到他们走远,蒙生赶紧贴到房间墙上喊:“吕哥!”

另一边传来了吕小花有些慵懒的声音:“咋了?”

“吕哥,咱们是来干啥的?现在就这么洗上了,啥也不用问吗?而且你说这里凶险,到底凶险在哪里啊?”

吕小花在隔壁笑道:“凶险就在那个小娘们,她看你的眼神可是如饥似渴啊。”

蒙生一听更慌了:“她是不是个狐狸精?狐狸精是会吃人的吧,你说的如饥似渴是不是真的饿了!”

吕小花敲了敲墙说道:“既来之则安之,知道为啥我不问风离师爷的踪迹么?咱们这位师爷你是没见过,那是个到处招人恨的主儿,我怕她万一跟这山神府有点啥间隙,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蒙生暗道怪不得师傅说他这个徒弟是个彪子。“那咱们不就是来打听风离师伯消息的,这还怎么打听?”

吕小花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蒙生还想问什么,门外有一个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吕小花压低声音道:“先洗澡。”

此时门外响起了踏雪铃音一般的嗓音:“二位沐浴完毕后麻烦告知门口小厮,这边有小厮伺候更衣。”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好”。

蒙生只好脱下衣服小心翼翼挂在一边木架上,整个人爬进桶里,当温热的水漫过肩,他整个人都慢慢放松下来。

水中不知添加了什么香料,蒙生泡着澡感到身上无比通透,一股幽幽甜香浸润全身。

洗了大概一刻,蒙生拿起木桶边的毛巾擦干身体,穿上内衣,打定主意要自己穿那长袍,于是从衣架上取下拿到手里一看,这套长袍有好几件内衬,层层叠叠,还有一条白色长裤和一双雪白云靴。

折腾半天他终究觉得没穿对,只能憋着气对门外喊了一声:“我洗好了。”

房门打开,走进来的果然是踏雪,她看着蒙生穿着歪歪扭扭的白袍,抿嘴笑了笑,悠悠走过来让蒙生张开双臂,把衣服一件件从他身上脱下来,拿在手里抖了抖,又将一件白色打底衫套在蒙生身上,轻轻抚平褶皱。

系腰时踏雪双手从蒙生腰间穿过,白玉一般的面庞几乎贴到了蒙生脸上,一股甘甜香气袭来,整的青年面红耳赤。

蒙生想起先前被她的魅术诱惑,便悄悄运起文曲。随着脑袋逐渐清明,那股甘甜的香气竟然变成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狐臭味儿,熏得蒙生几乎喘不上气,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见到不动声色的蒙生,踏雪眼中掠过一丝疑惑,随后她更进一步,突然将冰凉的手轻轻探进蒙生后背,在结实的肌肉上摸了一把。

一股冰凉细嫩感从后背传来,引的蒙生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他为了忍耐那股难闻的狐臭味,没有作出什么回应。

这个小郎君竟然不为所动,踏雪心中一惊。这时她看到蒙生胸口戴的玉佩,便婉转一笑,就要伸手去碰,不料刚刚触碰到,指尖便传来一股钻心疼痛,刺得她惊叫了一声。

蒙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尖叫也吓了一跳,赶忙举起双手喊道:“我啥也没干啊!”

踏雪将青葱手指探往鲜红唇中轻轻含住,眼中有些娇俏怒意,就那么看着蒙生。

蒙生只是继续举着双手说道:“踏雪姑娘你没事吧?我可没有乱来啊。”

见蒙生依旧不为所动,踏雪有些恼羞成怒,眸中那丝娇俏逐渐褪去,只剩下了怒意,伸手狠狠勒了一下他的腰带,给蒙生差点勒破功,连连咳嗽。

她见状赶忙收拾起情绪,这回倒是不墨迹了,三下五除二给蒙生穿戴好,丢下一句“我在外边等小郎君”便匆匆离去。

蒙生自己套上云靴,把那个桃木剑塞在内衬里,走了两步感觉行动没有什么阻碍,便拿起一边铜镜看了起来。

这套白袍用金丝绣满各种姿态的肥大鲤鱼,搭配蓝线绣水纹,一旦走动起来,那些鲤鱼似乎在水中缓缓游动,设计十分精巧。

踏雪出门之后沉思片刻,从袖中拿出一条小竹签和一只纤细狼毫笔,在上边写了什么后,将其递到一旁小厮手中,小厮接过竹签叼在嘴里,往地上一趴四脚朝地,甩出一条纤细的尾巴,眨眼便没了踪影。

蒙生打开房门走出去,发现吕小花也穿着一身白袍,但上面绣的是一只只在云间穿梭的燕子,搭配他的凌乱卷发和络腮胡子,有一种电影里风流武侠的感觉。

吕小花扶着木门,带着坏笑问道:“热血青年是不是没把持住啊,人姑娘喊声都让我听到了。”

蒙生尴尬的无地自容,正要张嘴解释什么,一旁的踏雪倒出来打圆场:“小郎君着实是正人君子,只是奴家粗心大意,被刺了一下而惊叫出声,还望这位贵客莫要调侃。”

吕小花笑着拱手道:“是我折辱姑娘了,抱歉抱歉。”

两人又在踏雪的带领下,再次踏向那条长廊。此时长廊的木质栏杆上除了大红灯笼,还挂了一条条木牌。

蒙生抓住一块风中摇曳的木牌,只见上面用红色朱笔填充雕刻着“一丈红绫封老酒,千里金堤困大江”。

他又拿起另一块,上面是“提剑踏进林深处,驻足便闻虎啸声”。

其他木牌上写的也是一首首蒙生从未见过的诗词,踏雪见他去看那些诗词便笑道:“这些都是我家老爷闲暇时所作诗词,有客人来时便挂出来,给府里增添一份文气。”

几人边走边聊,远方忽然传来乐声,踏雪提醒两人快到了,几人便加快了脚步。

蒙生有些紧张,他怕待会进去撞上一大群文兽雅鬼,要是像电视剧情一样让他们吟诗作对,就他的水平那真是要老命了。

反观吕小花倒是悠哉悠哉,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在蒙生旁边,口里还哼着方才听到的那首曲儿。

走的还是原本的路线,但这次引路小厮推开门,门内却不是之前的场景了。

几人眼前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古朴厅堂,厅堂两侧摆放着两排矮脚桌,各色菜品就放在大厅中央,由那些小厮分割之后放到一个个矮脚桌上。

山神老爷身穿黑红相间金丝绣虎长袍,戴着一个黑色官帽坐在大厅前方最高位,桌上放着几碟菜,一个白瓷酒壶和一只青铜小酒樽。

见他们到来,山神远远微笑对他们招了招手,踏雪就带领他们从左边绕过去,一直带到山神左下两个小桌子前,示意两人坐下。

蒙生和吕小花规规矩矩对踏雪道谢之后就盘腿坐下,四处观察起来。

桌前已经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虽是人样,蒙生总觉得他们像什么动物。

有个蓄着山羊胡的老人,嘴巴有些突出,看起来就像一只老山羊;有个纤细女子眼含微笑,伸长脖子看着蒙生,像一条蛇;有个粗犷大汉穿着华贵黑袍却袒胸露乳,浓密体毛外露,看起来倒像只黑熊。

随着山神抬手拍掌,一队轻纱蒙面的舞女袅袅踏入大厅,在大厅中央翩翩起舞,还有乐师在一旁弹琴鼓瑟,整个大厅顿时热闹起来。

那些客人大都不看厅中舞蹈,只顾着吃眼前盘子里的山珍,有几位似乎对盘中珍馐不感兴趣,直勾勾盯着蒙生和吕小花看。

蒙生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总有一种自己被摆上餐桌的感觉。他不经意间看到桌上食物有一盘切好的猪肉,便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一股肉香伴随着青草和不知名香料的香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怪不得大部分客人只顾着埋头吃菜。

一曲作罢,山神站起来高举酒杯,厅中众人也手握酒杯纷纷站起,他高声说道:“今日各位贵宾应邀前来,又有两位君子到我山中,令我小府蓬荜生辉,喜哉喜哉!”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也随后饮酒。

一杯下肚后山神有些飘飘然,走到大厅正中与一众舞女共舞,众宾客喝彩声不绝于耳,蒙生受气氛感染也渐渐安心下来。

他正准备夹一筷面前另一盘竹笋炒肉,却被吕小花打了一下筷子。只听他压低声音说道:“运文曲看看再说。”

蒙生运起文曲再看那盘菜,那盘中哪里是竹笋炒肉,分明是一盘不断扭动的肥大蛆虫!

炒青豆是一颗颗冒着油光的白色眼球,炖全鸡的土锅里那只鸡歪着脑袋,身上羽毛都还没拔掉,他看到的汤都是浓郁鸡血,更吓人的是大厅中央被分割的那头烤猪,就是个被烤熟的人,他的表情极度扭曲,两个眼球从眼眶中突出来,嘴巴大大张开,一根木棍从口中穿出,黑黄的牙齿被木棍顶得颗颗向外翻开。

想到自己刚才吃了一块“猪肉”,蒙生差点就要吐出来,硬生生忍住了。

再看向那些“宾客”,那个山羊胡子真的就是一只山羊,上嘴唇不动,下嘴唇不断闭合嚼着一只活鸡;那个像蛇的女人就是一条盘在桌前的大蟒,喉咙鼓起一大包,正在吞咽什么东西;像头熊的壮汉整个趴在桌子上,前爪按住一条人腿埋头啃得嘎吱响。

还有盯着蒙生和吕小花看的客人,净是一些豺狼野猪。

蒙生汗毛炸立,却被吕小花轻轻按住腿。

厅中舞女皆是一个个诡异旋转的稻草人,乐师则是一只只吹着唢呐弹着琴瑟的果子狸,山神站在它们中央大袖飘摇翩翩起舞。

蒙生咽了一口唾沫压低声音说道:“吕哥,咋办?这宴会看起来咱们才是菜啊。”

话音刚落,正在翩翩起舞的山神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直勾勾盯着两人道:“两位君子为何不动筷?是在下备的酒菜不合口味吗?”

听闻山神发话,正在大快朵颐的众宾客都停了下来,全部转过头盯着二人,那只熊伸出黏糊糊的舌头舔了舔嘴角鲜血。

蒙生太过紧张一时没能开口,只听吕小花笑道:“并非山神老爷的酒菜不合口味,实在是几位宾客吃相有些吓人了。”

山神听他这么说突然恢复了笑容,“在座宾客生于山间,不懂人世礼数,有些粗俗确实难免,在下怕吓到二位君子,因而小施巧术,不料二位着实神通广大,看穿了我的拙术,倒是在下有错了。”

说完他弯腰问道:“敢问是哪位宾客吃相吓到两位?”

吕小花指了指那只熊。

山神笑着对他拱手行礼,随后从腰间抽出一支剑走向那黑熊,黑熊见状狂叫挣扎,下身却好似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挣脱不了。

山神一剑将它钉在桌上,又从它身上拔出剑,一剑斩下它的头颅,然后他提起冒着腥臭热气的头颅,走到吕小花面前轻轻放下,满脸鲜血笑道:“这就当做我对两位君子的歉礼了,但既然你们是两位,歉礼肯定也要有两份,请问还有哪位宾客吓到两位?”

吕小花摇了摇头,用手指向厅中那个被烤焦的人,“山神老爷宴会上吃这个也挺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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