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立功?”周捕头狐疑的看着安乐。
他确实想在这桩案子里立功,但这个功要是安乐给的,他可不太敢要。
从安乐试图破案开始,两人就针锋相对。
现在安乐明显占了上风,却反过来以德报怨。这事儿放在谁身上,谁心里也得犯嘀咕。
而安乐之所以这样做,从两方面考虑的。
首先他不觉周捕头有什么错。
这就比如警察正在办案,一个嫌疑人突然表示能破案。
你又不是专业的,人家跟你也不熟。
对你的能力有怀疑,甚至怀疑你帮忙的动机,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当然,男人在争论的时候,不会太注意语气。
吵的时候生气归生气,但安乐觉得这是对事儿不对人。
另一方面,自己和孙灵韵本就身份特殊。
你再得罪一个官府的人,让人家盯上你,绝对是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安乐想借机送一个人情,让之前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见周捕头迟迟不肯答应,安乐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看来,周捕头是不信我啊。”
“我……”周捕头犹豫了。
安乐表现出的神色,不太像是要给自己下套,难道他真的是不计前嫌的人?
这时李义瑜站了出来:“安乐,不如你就将办法说出来,再让周捕头决定去不去吧。”
如果案子真被安乐破了,便说明安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且孙灵韵又说,两人是私奔至此。
举目无亲,全无着落。
这样拉拢人才的好机会,他可不想失之交臂。
以后大家可能要常在一处,不能让安乐和周捕头真的结下梁子。
如果听李义瑜的,安乐就等于亮出了底牌。
这对周捕头来说,是稳赢不输的局。他再看不出来,那也是白在衙门口混这么多年了。
“是啊,请安先生明示!”他立刻做出了抉择,换上了一副笑容。
一句先生,说明了一切。
安乐也不再卖关子,伸手指向武俊驰的尸体:“诸位请看!”
“尸体的身上,除了致命的刀伤外,还有一些细小的抓痕。”
“这些痕迹很新鲜,说明是死前不久留下的。”
周捕头第一个凑近观看,并点头道:“是啊,可这能说明什么呢?”
安乐又指着地上的衣物道:“侯爷的衣服,胡乱丢了一地,说明他脱衣时很着急。”
“而赤身裸体,下体僵硬嘛……”
说到这里,安乐坏笑着看向孙灵韵。
孙灵韵从来到现场,就在紧张身份暴露。后来又陷入安乐精彩的推理,早忘了避讳之事。
如今安乐这般明显的暗示,她岂能不明白。
“呸,登徒子!”她啐了一句,扭头走出房间。
安乐知道孙灵韵是骂他的,可却顺势转移目标:“唉!堂堂侯爷,竟然行此龌龊之事。”
他这么一说,孙灵韵骂的人就变成了武俊驰。
在安乐一番解说下,同为男人的李义瑜和周捕头怎么会不明白。
侯爷遇害的时候,一定是在与女子风流快活。
而侯爷看上的女子,绝不会是年老色衰的老妪。
最后,安乐指着凌乱的床铺,和尸身上的抓痕:“从这两样线索,我断定女子定是奋力挣扎,抵死不从。”
说到这儿,安乐收起笑容,正色道:“由此我猜测,女子是被强掳来的良家,而非风尘中人。”
听完安乐的解释,周捕头大为叹服。
只是他还有不解之处:“安先生,既然女子目睹了行凶过程,凶手为何不杀她灭口呢?”
安乐摇头:“原因可能有很多,我不能断定。不过现场既然没留下尸体,就说明凶手将她带走了。”
周捕头不假思索道:“那会不会是带出去灭口了?”
安乐皱眉苦笑,李义瑜则替他说道:“要灭口,何必还带费力带出去?”
“也是。”周捕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时李义瑜又道:“安乐,就算有这样一个女子。她受辱之事,对名节有损,必不会对外去说。”
周捕头也道:“是啊安先生,她要不说,我该怎么才能找到她呢?”
安乐早已想好了对策:“这不难,附耳过来。”
周捕头此时已经完全被安乐说服,他立刻将耳朵凑了过去。
安乐与他耳语数句,周捕头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小的明白了,等我好消息!”
他说完,对着二人深深一礼,便急匆匆的带着些手下出门去了。
李义瑜也很好奇,安乐会用什么办法找到这个女子。
正想问个明白时,却发现安乐突然神色一暗。
原本只想将身上的嫌疑转移出去,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真让自己弄出了些眉目。
如果案情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身为侯爷的武俊驰,强抢民女坏人名节,是死不足惜之人。
凶手是杀了人,可没有为了自己的安危,去灭无辜之人的口。
这说明他是个有良心的人。
被害人和凶手,究竟谁才该被法律制裁。
依安乐的是非观,凶手杀武俊驰,就是见义勇为为民除害。
这样的人,不该被抓。
“安乐,你在想什么?”李义瑜观望良久,忽然问道。
“没,没什么!”安乐回过神来。
“安乐兄弟,有什么顾虑,不妨对愚兄说说。”李义瑜突然改变了称呼,露出了明显的结交之意。
安乐轻叹一声:“其实,我是有件事想请教少府。”
李义瑜摆手道:“请教太客气了,但讲无妨。”
安乐抬眼看向他:“女子在危难之时,被凶手搭救。受了如此大恩,定然要回报。”
“安乐兄弟的意思是?”
“若她被周捕头找到后,不愿意配合,少府该如何做?”
“这……”
李义瑜被安乐一句话给问住了,是啊,他该怎么做。
若按照朝廷如今的风气,加上侯爷的特殊身份,为了尽快破案,定会大刑求索。
历年来无数的冤狱,便都是这样造成的。
对此李义瑜是深恶痛绝,他不会那样去做。
可就怕到时候,案子由不得他做主了。毕竟上面还有县令,还有长史。
最要命的是,还有武俊驰那位远在神都的兄长。
他的手一旦伸过来,谁也保不住女子。
苦思良久,他突然灵光一现。
自己想不出好办法,何不求助于人呢?
这次他整了整官袍,一本正经的向安乐深施一礼:“此事,怕还要烦劳安乐兄弟了。”
安乐要的就是这句话,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
想保下女子和凶手,只有把审问的权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