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
下一声于是变为怒吼,全世界都能听到的怒吼。
“闻钰,你和他上床了?!!”
裴砚青起身挡在闻钰面前,隔开了他们,他不想把闻钰放在这样会受道德谴责的处境里,当时她也并不清楚他是谁,没道理要被安置在这样的处境,他声音还有哭过的沙哑,但很清楚,他替她解释说,没有。
蒋则权越过他,死死盯着他身后的人。
裴砚青的这句“没有”被淹没了,因为闻钰比他的音量更大,她说:“对。”
满山的寂静都凝结在这一刻。
今年寒冬里最寂静的时刻,随便抽出一丝空气都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是谁的尸体。
闻钰说对,是坦诚,但她又明明无需向蒋则权坦诚,她不喜欢他这样质问他,于是故意说了,看他能拿她怎样的意思。
毕竟她没有承认过蒋则权现在给自己安的哥哥身份。
闻钰自己没有发觉,她向蒋则权赌气一样说的“对”,其实和许多年前和闻书然赌气,是一模一样的,仗势欺人,仗爱欺人。
她用一个字,踩上蒋则权的红线,逼他承认其实这条红线还可以设置得更远,到无底线的地步。
但闻钰没有想到,她也用这一个字,像剥夺衣物那样轻易的,剥夺了裴砚青的本身已经没剩多少的尊严。
在蒋则权面前,给他套上了最标准又最标准的罪名,揭开他的羞耻,像揭开一本书的空白扉页,露出浩浩汤汤又卷帙浩繁的、隐秘欢愉又俗世难容的上位之心。
挣扎与苦楚不提,天堂与地狱不提,整个故事浓缩后只剩下一个庸俗的、该死的、把自己脱光了爬上她床的小三。
“裴砚青你要不要脸?!你是不是贱?!!”
蒋则权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其实也骂了自己,因为他当年比裴砚青更贱,他只是眼眶赤红地揪着裴砚青的衣领,疯了一样地辱骂他,用最脏的话,“离婚太多年了没女人要了,欲求不满了是吗?!啊?”
“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就等着爬床?”
他额头青筋都暴起来,掐住裴砚青的脖子,要把他掐死一样,“爬上了又怎样,爬上了她和你在一起了吗?!”
“艹,你能不能别整天做你那旧情复燃的美梦了!!自己不觉得搞笑吗?!!”
裴砚青没有反驳,也没有反抗,他安安静静垂着眼,被掐到嘴唇都失去血色,似乎渐渐也认同了。
闻钰拧着眉,很快去阻拦,伸手拽了拽蒋则权的胳膊,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松开了裴砚青,再侧头对闻钰说话的时候就有哭腔了,“……之前不告诉我?”
蒋则权眼睑有液体,没滑下来,但晕在那里,他说:“我以为你知道,我在等你分手。”
我还以为,我们之间也有旧情,也许和别人的不一样。
他刚骂完裴砚青,转头就在自己身上发现了更可笑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