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本来是要去上厕所的，经过门口的时候无意间听了一耳朵，忍不住想为自己正名。
“怎么就浮夸了？这叫高调！不高调怎么吸引人的眼球？不高调怎么叫人在缤纷的色彩中一眼就注意到它？”
“什么是庸俗？这明明是高雅！百花争艳，大俗即大雅，您准备拿一朵白莲花给谁看？俗的是眼界，雅的是心境，但凡有点儿眼界力的谁肯承认自己俗？”
“还有，说不知所谓，那您倒是说说什么叫有所谓？”
龚玉清是整个东川刺绣界的名人，甚至在宣京都能排的上号，被东川大大小小的绣坊管事尊称一声龚大师。她纵横刺绣界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对待过。
等她看清楚数落她的竟然只是个小女孩时，面上的一丝恼意也散了大半。
陈珍是因为带白梅过来才被叶班主留了下来，此时的她恨不得上前捂住白梅的嘴，又担心她被龚大师责罚，心急的不行。
龚大师倒没想过要跟一个孩子计较，她单纯的以为白梅只是绣坊的一个小绣女，有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胆识。
想想自己的经历，她难得的多了一丝耐性。
“方才你说的这些倒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老祖宗的手艺传承至今，留下来的也都是能被世人所接受的瑰宝，你说呢？”
白梅偏头想了想，道：“世人能接受的瑰宝，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让他们接受的？你们不愿意接受的，他们能有机会见到吗？我再斗胆问一句，您认为何为大师？”
龚大师一愣，正色道：“在我们这一行，拥有精湛的刺绣技艺和极高的声誉，方可称之为大师。”
白梅点点头，笑道：“是呢！不但如此，大师还有传道、授业、解惑之责，更是不断探索和勇于实践的开拓者，真正被世人所认可的，首先是大师你们，而不是绣品本身。”
龚大师猛的一震，呼吸都错乱了几分。
叶班主眸色深深的看着白梅言笑晏晏、半点也不像做学徒的样子，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龚大师慢慢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沉思了片刻，对白梅说道：“你的话对我的触动很大，容我仔细想想……。”
白梅夹紧了两条腿，皮笑肉不笑的道：“您慢慢想，我去上个厕所。”
说罢便转身没了影。
陈珍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在场的其他几位坊主和班主一个个都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个孩子是哪个坊的绣女？”思索的功夫，龚大师随口问了一句。
秦坊主笑道：“不是什么绣女，是今年春上新招的第一批学徒。”
“什么？学徒？”龚大师震惊的问。
叶班主掩嘴笑道：“还是最懒怠的学徒！也是绣工最差的学徒！”
“啊？”龚大师的表情一次比一次震惊。
胡天明也大着胆子说道：“是呢，她以前在家的时候连衣服都没缝过！”
“这、这怎么可能……！”
龚大师以为，这个小姑娘不但懂刺绣，且和刺绣有着不同寻常的渊源，要么祖上有能工巧匠，要么从小深得家中长辈真传，怎么也不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