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古地球诗句
在某些文艺工作者或者空想家的想象中，PMC的生活充满了惊险的冒险、珍贵的宝藏和俊美的异性。然而，对于此时还是独狼的法蒂玛（她当时所使用的并不是这个化名）而言，这种看法基本上就是无稽之谈。
“不愧是拉格彼亚特家族的产业，风暴康采恩还真擅长最大限度地利用每一滴资源啊。”勉强栖身于哈布斯星古人轨道环残骸上的新克莱佩达城3号区里的一个睡眠模块综合体之内的法蒂玛紧锁着眉头，看着手中个人终端机显示的账单，心中暗自思索着。为了那件该诅咒的古人遗物，她几乎跑遍了半个已知空间。可结果呢，为了支付包括装备损耗罚款在内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她反而还欠下了一万七千王座币的高利贷。
就我现在这财政状态，我也得最大限度地利用我手上的资源才能保证我能继续运行下去。法蒂玛一边想，一边收起了自己的终端机。接着，她拿出了她身上最后的可以代表购买力的东西——一张还有不到一个标准时就要失效的连锁机械商店代金卡。在缺乏润滑的机械义体电机所发出的抱怨声的伴奏下，法蒂玛打开了涂着“安特然集团”商标的隔离门，滑出了这个如棺材般狭小的睡眠模块。她决定先去购买些必需品以便让自己恢复到正常的工况，然后在去想办法解决那35%利率的债务。
虽然已知空间大部分出现PMC的“奶嘴乐作品”对于一个真正的“地狱尖兵”而言就是充斥着爆炸火球与慢动作的笑话集，但是还是有一点是符合他们的实际经历的，那就是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就像这次一样。
“整个已知空间就像一碗海鲜烩饭。不管你是落日米，水产又或者是香料，最后都得乖乖地溶解在肚肠里化作粪便。”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沃克人男子手持一把有着华丽装饰的MkPM自动手枪，如积雨云般笼罩在法蒂玛所在的商店的收银台前。从他那扩张的瞳孔与扭曲的表情，不难猜出他刚刚服用了一点霓锇工业的副产品。“但是在这些材料中，有一种是最不可或缺的。小姐，你知道是什么吗？”
“嗯……是……落日米吧。”面对这一大团肥胖的阴影，年轻的女店员颤抖地挤出了这句话。
“哈哈哈，听起来确实是没阅历的年轻人会说的话。”这个中年沃克人发出一阵狂笑“但是那帮长着角的炎州佬也吃饭！这该怎么分辨呢？”
“所以，顾客先生，我们这里是机械商店，不出售食物……”“我他妈可没要买东西！”男子抬起他的枪，扣动扳机，以响亮的枪声打断了这个浑身已被冷汗浸湿的科什卡人的话“若想要活命，就乖乖地等我把话说完！”
按照一般电影的套路，此时应该会有一个超级英雄伴随着强而有力的音乐声露出真身，把这个磕大了的劫匪给打跑。然而，此时店内除劫匪和收银员之外的唯一一个智慧生物法蒂玛对扮演这个角色毫无任何兴趣。毕竟，联合帝国的治安与她这个欠着巨额高利贷的雇佣兵有啥关系？法蒂玛就像一个普通顾客一样，面无表情地拿着一罐电机润滑油，缓缓地走向收银台。这个劫匪话可真多啊，她想，希望他不要阻止我结帐，否则我手上的代金卡就要过期了。
“啊，在这个点你们居然还有顾客。”那个劫匪摇摇晃晃地转向法蒂玛，喷着唾沫星子以不正常的尖锐语调吼道“原来是一个拟龙族，那正常了。老子他妈最讨厌像这种不需要睡觉与假期的异族，正是因为他们老子才失去了工作！”
法蒂玛并不愿意把有限的精力消耗在这个磕大了的沃克人身上，她直接把商品与代金卡放在了收银台，让那个依旧在颤抖着的店员为她结了账。然后，法蒂玛拧开了瓶盖，把里面的液体灌入了机械义体的润滑油加注口。伴随着她的义体发出的警告提示的消失，一股舒畅的感觉顺着神经传递到了法蒂玛的大脑中。
“没想到你这个浑身散发着棺材店气息的半机械怪物在往身上抹油，扮什么角斗士呢。”显然，那个劫匪为法蒂玛无视他的态度感到不满。他的耳朵与尾巴竖立着，呼吸也更加急促“但是没用，这地方现在只有老子才有枪！”说完，他拿着手枪碰了碰收银台旁边安装着的一个设备，上面有着明晃晃的两个弹孔。“老子失业前，就是在生产这个型号的安防系统的公司上班的。不得不说这店的老板真是心大，在新克莱佩达这种信号一团糟的地方还敢用这种没有备份主机的老古董。不过这也倒好，我省得去担心你们报警。现在就算假设是你是女皇陛下，也得老实在这里呆着！要是你这个小东西敢不听我的命令的话，我就把你的那个长着角的脑袋砍下来挂我家墙上当装饰！”话音刚落，劫匪就把手枪的枪口指向了法蒂玛。
就在这时，这个爱说教的中年沃克人突然发觉一罐电机润滑油在空中呼啸着向他的头部砸去。也许是由于年龄的增长，或者是成瘾性药物的原因，他并没有及时地躲闪，那罐子直接砸中了他的脸。顿时，中年男子感到了一阵疼痛从他的鼻梁传来，他那肥胖的身躯也顺势向后打了几个踉跄，手枪也从手中滑了出去。当男子的大脑还被疑惑之雾笼罩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就冲了上来，一张长着两个被修剪过的短角的长脸霎时间占据了他的视野。还没等劫匪反应过来，他的肥胖的身体就被法蒂玛的那对强而有力的机械义肢给牢牢抓住，伴随着电机发出的伴奏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圆弧，重重地砸向地面。
当这位中年男子的大脑终于搞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时，他早已被彻底击败了。法蒂玛如一座山般压在他的身上，紧紧地扣住他的双手，锁链似的机械尾巴缠绕着他的腿部。而他的手枪已经被踢到了他无法够到的地方。一旁的收银员拿出胶布，拷住他的肢体。“我居然被一个拟龙族怪胎殴打至躺倒在地！”即使在这个时候，劫匪仍然在大声叫嚷着。
法蒂玛并没有回应，待这个男子的手脚被捆绑好后，她站起身，捡起了她买的那罐电机润滑油，然后是那把装饰华丽的手枪。“你的MkPM自动手枪有着不同寻常的华丽花纹，但很显然，这并没有为你带来任何战术上的优势。”法蒂玛把这把手枪放在手上，随意地转了几圈，然后把子弹卸下，枪体拆开，放在收银台上。“我觉得，与其拿这这东西去抢劫，你不如卖了它，这样更符合你的实际状况。”“哇，好帅的功夫”一旁刚刚从如此灾难解脱出来的女店员做出了崇拜的星星眼，以哈布斯星式的炎州语言说到“你简直就是那个气尚侠！”
法蒂玛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这倒不是她想像电影角色一样耍帅，而是她真的感到无话可说。在宇宙时代，谁还玩近战？而且那个气尚侠还穿着一身愚蠢，夸张且充斥着刻板印象的装束，生怕敌人看不清自己。作为一个真正的“地狱尖兵”，她更倾向于简洁且直接的方案，比如手枪或者电磁狙击枪来解决问题。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支付不起子弹的费用。法蒂玛越想越生气，在如今这个时代，像她这样的异族雇佣兵们，在各种各样的不可名状之物的威胁下，将联合帝国的荣光传播到已知空间的深处。然而，这座自诩为文明之光的灯塔，实际上却是一个充满着吸血虫、瘾君子和各种各样的歧视的不可名状之物。她真的为自己的愚忠与麻木感到后悔，当初真应该跟着那帮海盗走，用那个古人遗物去蒸发了哈布斯星，夺了布基亚家族的鸟位。
然后，一场典型的只有末流影片才会出现的情节出现了。即使此时作为梦行者的法蒂玛早已经觉醒了一定的预知能力并且在之前与海盗的战斗中体现了出来，她也完全没有意识到第四面墙的水平居然会如此低下，以至于安排了如此生硬的反转。
“[哔——！]”一句久违的家乡话，仿佛无形之箭，刺破了法蒂玛的耳膜，直击她的大脑。那是她的真名。自从她的家族遭遇灭门之灾，她投靠拉格彼亚特家族开始雇佣兵生涯后，这个名字就再也没有被人唤起过。
法蒂玛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有着橙色皮毛的雄性拟龙族的身影站在店门口，后面跟着几位看起来像是保镖的武装人员。那人的身材并算不高大，特别是与法蒂玛185厘米的身高相比较。他的两个角被修剪的过短，呈圆台形，看起来就像顶着两个按钮。从那人时髦且价格不菲的外套中，伸出数根管道链接到他身后的一个精巧的设备里。这不仅表明这个男子的年龄远远超出他的外貌，又表明他拥有相当可观的财富，以至于能承担如此紧凑且美观的延寿装备。这个男子径直走了过来，像联合帝国的科什卡人那样露出他的那一对人造牙齿笑着说“我想念你很久了，你看起来经历了很多磨难。”
这个家伙究竟是谁？法蒂玛心中暗自思忖。是器官贩子吗？不太可能，在这个时代，大部分器官交易已经因为无法与风暴康采恩的弗丽嘉罐竞争而近乎绝迹。奴隶贩子？让一名雇佣兵去打螺丝，这明显不符合商业理性，而且以他的财富，直接与她的雇主联系显然更为便捷，完全没有必要搞这种绑架的把戏。排除了这些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唯一解释就是——她遇到了一个精神状态不正常的老富豪，想找个像她这样的家伙展示自己的善意。
如果这里是都市肥皂剧的拍摄现场，法蒂玛和那位古怪且富有的老头应该在感人的背景音乐下拥抱在一起，泪流满面。但显然，这里并不是那种烂俗的场景。当这位年纪相当于那时的法蒂玛十七倍有余的长者试图拥抱她时，法蒂玛下意识地用她唯一还记得的家乡话回应了一句粗口：“靠恁娘！”
新克莱佩达城又度过了一个昼夜循环。醒来后依旧感到非常疲劳的法蒂玛反复翻阅着携带的梦行者手册，以及她身处的房间内的每一册书籍，确保上面的内容全都是可读的，自己并未陷入幻境中。随后，她走进了她所身处的这房间旁边的卫生间，并站立在那里，启动了机械膀胱的阀门，通过位于胯部的废液管道排出了前一天体内积聚的废物。法蒂玛机械义体上的这种结构在很多时候会让人对她的性别产生错误的判断。
透过卫生间里的单向玻璃，宽阔整齐的院落尽收眼底。法蒂玛的目光转向远处，看到包括安特然公司总部大厦在内的数座的建筑，如同傲慢的僭主一般，占据了新克莱佩达最适宜居住的区域，那里拥有最佳的采光和适宜的重力。露珠似的防弹玻璃穹顶与均匀分布的遥控机枪站保护着这座像在无聊的玛丽苏式故事中才会出现的极简主义豪宅免受这座不夜城的混乱与肮脏的打扰。能拥有这样一处房产的人，无疑在那些摩天大楼里有着重要的地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昨天她遇到的那个老头名叫吴彦魏，是安特然集团的总裁，也是最大的股东。他年轻的时候，通过一场赌局赢得了这家濒临破产的氦-3开采公司，然后将其经营成了已知空间顶级的综合深空开发集团之一，目前在联合帝国是最大的聚变燃料生产与销售商，也是空间商业联盟的重要成员。安特然集团也有很多其他的业务，比如开采装备制造，金融，房地产与低端服务业（综合睡眠模块）等。吴彦魏本人也经常出现在联合帝国的政宣资料中，被誉为优秀归化民的典范。
尽管法蒂玛的身体已经融入了诸多机械增强，但她依然保留着许多生物的基本特征，包括需要进食。她沿着豪宅的漫长走廊前行，最终抵达了宽敞整洁的厨房。这里的寂静让人感到意外，就像那艘运载着危险生物，在深空中孤独漂流了57个标准年的货船一样。然而，这座豪宅毕竟还是坐落于于居民区，如果发生意外，应该会有人能听到你的尖叫。
昨晚与吴彦魏及其家族成员的股东大会给法蒂玛留下了深刻的疲劳感，这种感觉似乎如同植物的根须般在她的身体中蔓延。在这个安静的地方，法蒂玛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那艘货船上与抱脸寄生蟹作战的经历，如果现在再次遇到那样的危机，她知道凭自己目前的状态完全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她的枪早已被吴彦魏的保镖给收走了。
虽然这里没有像抱脸寄生蟹那种恐怖的存在，但法蒂玛仍面临着其他的挑战与困难，那就是这厨房里的被精心设计的厨具。很显然，这些能与这个包豪斯风格（尽管她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个古老的名词）的房间完美搭配的设备的价格不会便宜，而且法蒂玛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它们而不是破坏它们。研究了半天，法蒂玛只打开了一个隐藏在墙上的抽屉，里面装着许多软包装的袋子。根据上面的文字，似乎是一种预制果汁包，而且特别注明需要专用的设备挤压才能享用到其中保存的高品质有机饮品。
法蒂玛拿出了一袋预制有机果汁，面对着这座厨房里的各种乳白色的现代装置艺术品们端详了许久，却依然没有发现那个专用的果汁挤压设备。她试图寻求他人帮助，但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越来越不耐烦的法蒂玛决定靠自己的直觉来解决这个问题，她随意地将袋子对着桌上的玻璃杯挤压，彩色的果味液体随即从袋子中流出。“这样有意义吗？”法蒂玛忍不住点评道。
就在这一刻，法蒂玛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微小，低沉的嗡嗡声，那是城区倾转翼飞行器的分布式电弧加热喷气推进器阵列特有的旋律。在已知空间，这种安静，快速且舒适的飞行器是社会金字塔顶端人物的象征。有人来了，这是好事。法蒂玛心想。毕竟我不可能就只靠喝这玩意儿生存。
伴随着嗡嗡声的消失，一个比法蒂玛略矮一些的男子进入了豪宅，来到了法蒂玛面前。他的耳朵尖锐，微微弯曲且在末端有一撮毛，这是典型的科什卡人的特征。但是他也有两个被过度修剪的角，就像吴彦魏一样。这个拟龙-科什卡混血名叫卢西亚·吴，是吴彦魏的大儿子，也是安特然集团的CFO。
还没等法蒂玛开口，卢西亚·吴便说话了“你怎么可以直接用手挤呢？”说完，他便启动了桌子里的一个开关，一个隐藏在墙上的门被打开，数个自动侍者从中涌了出来。这些机器伸出折叠的机械臂从弹出的抽屉中抽取出了各种各样的预制调料包，把他们放进设备里加热，然后早餐就这样完成了。只见柔软蓬松的炒合成蛋堆在盘子的一个角落，两片烤紫碳水块并排放置在盘子的另一边。中间是数片有着如同大理石般纹路的阿方索生火腿，被一堆黏糊糊的沃克式混合腌蔬菜承载着，旁边摆着一杯果汁。这种偏向沃克风格的早餐是沃克人的料理中极少数能被已知空间其他种族接受的品类。由于其过于意识流的风格，沃克人的饮食文化经常成为笑话的素材，甚至坊间传闻联合帝国的缔造者安东尼奥三世大帝曾经在私下里说过：“沃克人的料理本质上是一种用于治疗饥饿的偏方。”
“所以，你们冒着风险使用这些被帝国国教认定是异端的思考机器，却只是让他们把东西放进不同的ChefMike里加热？这值得吗？”看着这些依次回到门里的乳白色四棱柱，法蒂玛对着卢西亚·吴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首先，他们是合法的湿件机，不是思考机器。”卢西亚·吴解释道“脑组织是从你的上任雇主风暴康采恩那边买的，所以它们才这么听话而且便宜。”
“但是我还是不理解，这么简单的事情为啥还要仆役去做。”法蒂玛把杯子里的液体咽了下去，继续说到。
“你养过宠物吗？比如鸟？”卢西亚·吴继续解释到“有些时候饲养的鸟，你把它从笼中放出去，赐予它自由，它也会也会飞回来。因为它可舍不得那个食盆！”
法蒂玛没有回应，依旧专注着自己盘中的阿方索生火腿。
“看来，你在尝试适应这个食盆。”望着法蒂玛，卢西亚·吴露出了一丝难以被察觉的笑容。他继续说“虽然我也觉得家父任命刚成年的你作为CAPO（ChiefAssetProtectionOfficer首席资产保护官）的这个决定有些随便，但是从昨晚开始，你就算我们的一员了。你要学会适应这种生活，这不比那种棺材综合体强？”
“说实话，我个人不这么认为。”法蒂玛把最后一片生火腿给咽了下去，回答到“至少我昨天没怎么睡好，实在是适应不了那么软的床。也许是我这只山猪吃不了上流社会的细糠吧。”
“细糠再难吃，也比有毒的东西强吧。”
“啥？”法蒂玛立刻愣住了。
“啊，我指的是你住过的那种睡眠模块综合体，如果你知道我们与风暴康采恩的那个合作项目的话。”
“是指睡眠模块综合体的材料有毒吗？”
“不是这种死物的问题，而是活物的问题。”卢西亚·吴面带着微笑，继续向法蒂玛解释“你应该知道，拉格彼亚特家族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他们统治的卡迭石星域的叛乱总是永不停息。他们的雇佣兵在参与了平叛行动后，很大一部分反而不再憎恨那些埃法勒布人。风暴康采恩的一个研究小组猜测那些狐狸人使用了基于霓锇工业的致幻剂来给人洗脑。”
“所以这跟睡眠模块综合体有什么关系？他们家的产业倾向于使用耗氧量低的童工，而且他们对这种低端服务业没啥兴趣。因此风暴康采恩不生产成年人尺寸的睡眠模块，也不搞这种旅店。”
“你听我把话说完，这当然不是他们家的睡眠模块综合体。”从语调可以听出来，卢西亚·吴显然对法蒂玛的插嘴感到有些生气“你知道我司有一种押金租房协议吗？”
“听说过，好像是按睡眠模块价格的六成交押金后先住两个标准年，然后再收回模块，把全部押金归还给居住者？这东西在一些劳动强度相对比较低的岗位中还是比较流行的。”法蒂玛一边拿着装着只剩下不到半杯的果汁的玻璃杯，一边说。“我昨天应该说过，我没有接受完教育就去流浪了。所以我完全不懂商业与经济，想不明白这种生意是怎么盈利的。”
“嗯，本质上，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贷款，那押金就是我们向居住者借的钱，以住房做抵押，支付利息的方式就是给房客免租金。”
“这听起来也不像是在赚钱啊。”
“但是我们可以把这笔钱投入到其他项目中，这样就是在赚钱了。”卢西亚·吴说到这里，试图把脸移动到距离法蒂玛更近的距离，但是他发现法蒂玛的神态在此时突然转变成了警惕，便立即退了回去。“而且有友商愿意为这东西给我们付钱，因为他们需要。”
“谁是友商？风暴康采恩？”
“是的，他们那个组已经搞出了数万种样本，但他们发现这种东西的效力受受试者本身的环境与背景影响很大。所以他们想搞清楚在一个更‘自然’或者‘生活’的场景中对不知情的小白鼠们投放这些试剂。效果到底会不会更好。”卢西亚·吴答到“在这个项目上，他们表现出了不符合他们一贯风格的慷慨。”
“可是，这样不会影响到你们的信誉，造成客户的流失吗？”
“呵呵，怎么会呢？”卢西亚·吴笑了“首先，野生的鸟恐惧笼子，家养的鸟依赖笼子，而人会造个笼子把自己关起来。那些人可以放弃组建家庭或者拥有后代，但是如果在联合帝国想要找到工作，有一个有效的住址是必须的。其次，这种廉价的放松手段本来就在他们之中很流行，那些住客基本不会意识到自己吸入了些特别的东西，更多会觉得哪个不讲文明的家伙在隔壁棺材里享受某种新产品。”卢西亚·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法蒂玛那紫黑色的龙鬃，它在光线的照射下反射出变幻的光泽。然后，卢西亚·吴继续说“就算他们中有人不满意，我们不还有像你这样的‘猎犬’吗？善恶得乖乖服从于更大的拳头。”
此时的法蒂玛低着头，慢慢地把自己早餐里的那份沃克腌菜给扒拉进口中，试图以这种拙劣的行为掩饰自己的神情。看着这个刚成年的小家伙，一股笑意爬上了卢西亚·吴的脸庞。
“所以你应该明白了，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像你现在的上流生活一样。”
“说吧，要我去干掉哪个家伙？”
“哈哈哈！”显然，卢西亚·吴觉得法蒂玛的反应特别搞笑，以至于他大声笑了出来。“我们集团内部的事情，还不至于恶劣到要用子弹解决。”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
“老头子的事情，我们家族里有一半人觉得他老糊涂了，想要个更年轻的领导。”卢西亚·吴对着法蒂玛使了个眼色“但是老头子使用了他的惊世智慧进行了反击，那就是找个像你这样的穷小子，论证成自己的远房亲戚，这样如果我在下周的董事会上发起不信任投票时，他的四个跟屁虫和你加起来，就会比我们多一票。”
“所以你是想要我把那个吴彦魏给赶出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