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快乐、喜悦、欢笑和玩笑以及我们的悲伤、痛苦、哀伤和眼泪都来自大脑，而且只来自大脑——我们经历这些东西皆因异常的大脑，因为这时候，它处于不正常的高热状态、寒冷状态、潮湿或者干燥状态——疯狂即来自它的潮湿状态。”
——不知名古人
联合帝国阿方索大学的神经学教授塞特坐在他的404号办公室里看着窗外，他的目光穿过他的那副厚厚的眼镜与窗户的玻璃，落在阿方索城的天际线上。观赏这座城市的景色是他用来平复情绪的一种方法。今天早些时候，塞特教授在实验室冲着他的一个学生发了火。那个拟龙族不小心打碎了一个大脑标本，还宣称原因是被一只巨大的蓝色蝴蝶惊吓到。真是幼稚而愚蠢的说辞，磷翅目昆虫已经在已知空间早被确认灭绝了一百多年，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一个封闭且清洁的实验室标本库里？
就在这时，404号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上散发着酒味的科什卡人男子阴沉着脸，径直走了进来。“现实只不过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罢了。”那个科什卡人挺直地坐在办公室会客厅沙发里大声说到。“先生，我是神经学家，哲学家与神学家不在这里。”塞特教授把这句话说完，才透过他的的眼镜看清那个男子所穿的精致剪裁的外套上的工牌，那上面显示他为风暴康采恩工作，名叫范迪尔。范迪尔是塞特曾经的舍友，也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很抱歉，我刚才真是太失礼了，塞特教授。”范迪尔从沙发上站起来，轻轻整理了一下他的外套，说道。“啊，作为好兄弟，我们之间没必要这样客气，请坐吧。”塞特教授一边擦拭着他的眼镜一边回道。“范迪尔，你是不是喝酒了？”
“当然是的，毕竟上午我被董事会成员们训了将近两个小时。”范迪尔回答道，显然地，与老友对话能令范迪尔放松，以至于这时他的整个身体看起来就像马上要融化进沙发里一样。“我现在只记得他们要求我们脑机部门要坚持什么以人为本。我不明白这帮脑满肥肠的家伙在想啥。且先不说风暴康采恩的主业是军工，我司的老板利奥波德·拉格彼亚特公爵现在是啥作风，整个已知空间都知道！”
“这我也不太理解，毕竟我的工作是以脑为本。”塞特教授回答到“我完全不懂人的事，不过反正都是上班嘛，毕竟你也是成家的男人了，不要显得这么愤青。”
“唉，成家的男人。”范迪尔把目光投向办公室的天花板“跟那个家伙在一起，我更宁愿把螺杆插入到我的大脑里。不过好在我上周总算摆脱她了。我在感情方面是完全的失败，可不像你一样成功。”“别这样说自己。”塞特笑着说，同时给范迪尔倒了一杯水“对于你我而言，已经失去的东西与未来要失去的东西可不会少的，学会如何摆脱这些阴影很重要。”
范迪尔接过来了这杯水，沉思了一小会儿说“我不仅仅失去了家庭，还失去了亚伯，失去了那个技术演示样机甚至我的事业，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实在是令我吃不消”
“嗯？亚伯是什么，我猜，是那个亚伯博士吗？”塞特问。
范迪尔举起纸杯，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正是，亚伯现在是我们脑机部门的首席神经学家。他确实是个天才。但是前段时间他精神失常，无法工作了。我们公司把消息保了密，把人先关在那个精神病院。初步诊断结果是他患上了妄想症，但不少人觉得他其实在演戏。”
“演戏？为什么你们会这么认为？”
“跟你一样，亚伯也是一个贝格人。不过他本人是一个贝格民族主义者，他甚至在不少论文的注释里宣称受到了贝格诸神的启示。所以帝国的特务机关们都很关照他，特别是三年前鲍斯党在至高议会上整了个大活后。我司的不少董事会成员，尤其是拉格皮亚特公爵相信他这么做是在逃避帝国对他的监视与调查。”范迪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过，我个人觉得可能他可能对分配给自己的项目不太满意，心理压力太大导致的。不管怎么说，没了亚伯，整个脑机部门的工作陷入了停滞。要是没办法解决掉他的大脑，脑机部门就要被裁掉。”
“所以，你是来找我帮忙的？”塞特笑了“首先，我是一个科学家，不是精神科大夫。其次，我是个政治冷感的世俗主义者，我可没精力去参扯到帝国或者宗教的漩涡中。我也许懂得一点人体的结构，但我完全不懂帝国的结构。”
“我司实在是没办法，连布基亚皇族的御医都对亚伯的病情束手无策。所以我们才请求来自学术界领军人物之一的帮助”范迪尔恳求道“哪怕只是去聊聊天，做几个小测试也行啊。这次行程的产生所有的费用，我司都愿意全额报销。同时我们也为你准备了最先进，最昂贵的设备以及专业的助手。你都可以任意使唤，就算搞坏了我们也不需要你承担什么。”
秃鹰之城要塞，是哈布斯星少数存活到现在的城堡之一。它经历了数千年的时光，见证了联合帝国的成立与崛起。目前的秃鹰之城是拉格彼亚特家族的房产。不过拉格皮亚特家族平时都居住在自己的封地星球，只会在需要来哈布斯星时才会住在这里。所以大部分时间秃鹰之城都是闲置的，或者用作其他的特殊用途——比如精神病院。
一架“剃刀冠”式公务机降落到了城堡附近的停机坪上，这种时速高达7马赫的垂直起降吸气式液氢动力飞行器飞行一次的开销相当于三千个联合帝国普通家庭的年开销之和。塞特教授把他陷入到舒适的真皮座椅的下半身抬起来，跟着风暴康采恩的员工走进了这个可能是已知空间有史以来最豪华的精神病院。
当塞特见到亚伯时，亚伯正在城堡的一个角落里用安全铅笔在他的笔记本上涂鸦着。“你是Doctor塞特吗？是阿修罗派你来的？”还没等塞特说话，亚伯突然变化了态度“啊，你是Doctor，你是昙梵陀利，你是来治疗我的，我很乐意跟你聊一聊。”
塞特的注意力全被亚伯的笔记吸引了。整个笔记本看起来有些褪色，边缘有些许皱缩，看起来像被浸湿后又风干了。那上面的图案似乎是复数个人脑的俯视图，能辨认出有三个大的与一个小的，其中一个大的人脑被涂黑。“亚伯博士，你愿意跟我说说你的作品吗？”塞特问到。“哈哈，这称不上是什么作品，只是我消遣用的。不过我很乐意为你解释。这个黑的代表我，这一大一小代表我的妻子与女儿，最后这个则是该隐。”亚伯回答到，看起来似乎比较高兴。
“谁是该隐？”塞特感到疑惑。他看到亚伯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塞特意识到他说了令患者不快的话了，准备站起身方便离开，躲避患者可能的暴力行为。不过之后亚伯的行为证明塞特多虑了。“俗话说，船员最怕妻子在他们离家期间红杏出墙。这件事就发生在我身上。那个该隐他太嚣张了，被刚下船回家的我抓了个正着。甚至我女儿都喊那个家伙叫爸爸了。”亚伯大声喊到，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然后该隐，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该隐，那个拿着光束枪的阿修罗！他杀了我的妻子，还有女儿。然后该隐就无处不在，该隐的眼睛就无处不在，在这个城堡里，在你坐的‘剃刀冠’里，甚至就在这里！这个房间里！”
“船员？那是谁？”塞特继续问。“我就是船员，我的职业是船医。我在福柯号核热客船上工作。你应该知道的，折跃引擎不仅要消耗折跃燃料棒，还可能会消耗智慧生物的大脑。所以星舰上需要医生。而且我还对机电与研究梦魇界的以太学有所了解，所以我在我的岗位上干的还算不错。”亚伯坐了下来，可以听出他的情绪似乎恢复了稳定。
“不，你不是船医，事实你是为风暴康采恩工作的一个神经科学家。你是亚伯博士”听到塞特的这句话，亚伯笑了“我确实是个Doctor，但我既不搞科研，也不为风暴康采恩，拉格彼亚特家族或者联合帝国工作。我也许懂得一点人体的结构，但我完全不懂帝国的结构。”
“行吧，亚伯。我想我觉得有必要给你做一些测试，这些测试理论上不会导致任何疼痛或者损伤，你同意吗？”“那要看你是拿着光束枪的阿修罗还是拿着医药罐的昙梵陀利了，你的手上拿着什么？你会给我什么？”亚伯看着塞特的眼睛问到“你会给我微波炒面套餐吗？”
“我想，我手上什么也没有，我也不会给你炒面套餐或者其他任何东西。”塞特回答到。“那么我也什么不会给你，我会跟着你，什么也不做。你可以自由地检查我的大脑，访问我的内陆帝国。”亚伯高兴的回答。“在这个城堡里，大家都觉得我是疯子，就你愿意跟我好好交流，你与我简直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所以你的结论是，亚伯是真的因为这个部分的神经元异常放电，从而患上了妄想症？”范迪尔翻阅着那一大堆被标注了的检测报告说道。
“现在的亚伯绝对不可能是正常人，而我已经确定了病灶的区域，你看，已经被我标注了。”塞特指着图上标注回答道。
“那么请告诉我，最快什么时候做手术？预期要多久？”
“范迪尔先生，我是搞学术教授，不是搞手术的医生。”塞特扶了扶眼镜，回答道。“而且你也看到了，这些病灶的位置非常偏而且分散，用一般的手术方法几乎是不可能刺激到的。”
“这也是其他那些Doctors告诉我的。”范迪尔回答到。“所以我们才找你啊，Doctor，你听说过过‘大教堂’吗？”
“你是指‘聚焦式梦魇界介质辐射无创刺激系统’吗？这东西运转的时候发出的光芒确实挺像联合帝国国教教堂的彩绘玻璃的，就是不成熟，我们都几乎不用……”
“教授，说正事”范迪尔松了松他的外套的拉链，看起来他有点出汗了“你觉得这个设备要想用于临床手术，最理想情况下需要多久？我司愿意给你提供任何你想要的，包括你应该会用上的跨学科人才，我都可以尽力去帮助你！”
“改进聚焦式梦魇界介质辐射无创刺激系统使其具备进行精准手术能力的这个项目真的与脑科学没啥太大的关系，更多地涉及到机电与以太学方面。”塞特又扶了扶眼镜“在理想状态下，我估计要想达到临床可用的状态需要……大约9到10年的实验。”
“要那么久！”范迪尔大声说“恐怕公爵大人等不了9天就会下令把我司的脑机部门给裁个精光！”
“那么我们只能用现有的设备了……就是风险有点大，我只有5%不到的把握……”
“那失败会有什么结果？”
“20%可能会脑死亡，80%可能会陷入类似‘折跃昏迷’的状态中。总之，如果失败的话，他不可能会再想起来他的研究了。”
“哈哈，好啊！”范迪尔高兴的把握拳的双手举过头顶“这就是董事会想要的。”
“何出此言？”塞特有些疑惑。
“啊，Doctor。我已经告诉过你，亚伯正在进行的工作是我司脑机部门的技术项目的关键。当亚伯精神错乱后，他把他的研究成果完全销毁了。对于我们风暴康采恩乃至莱维彼亚特公爵而言，要么让他重新造出那个技术演示样机，要么就确保他的成果永远不会出现在已知空间。”
“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传说。”塞特轻轻地把他的眼镜推了一下“很久以前古人没有掌握宇航技术的时候，有一个国度的暴君给他的建筑师下令建造一个全世界有史以来最漂亮的大教堂。教堂完工后，暴君下令剜去建筑师的眼睛，因为这样就没有人能建造能跟这个教堂比拟的事物了。”
“啊，眼睛啊。我想，你肯定需要新的眼睛。毕竟我们第一次认识起，你就高度近视。只不过很显然，你负担不起新眼球植入手术的费用”范迪尔把他的外套的拉链给拉到一个更得体的位置，手舞足蹈地说“反正这么说吧，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哄董事会开心。只要他们开心了，脑机部门就可以活下来——无论亚伯最后如何，只要脑机部门能活下来，我们都打算邀请你加入我们。通过我司的人才医疗服务计划，植入那种最昂贵的特莱拉义眼也不需要你掏一块王座帀！”
“剃刀冠”式公务机在一个小时内就把塞特教授送回了阿方索城。在阿方索第一机场出口，塞特教授把他的那副厚厚的眼镜给摘了下来，用自己的肉眼端详着。老伙计，看来我马上就不再需要你了！塞特教授心里默念着。就在这时，他听到机场远处传来了音乐声，循着声音看去好像是一个拟龙族在跳舞。是他的那个学生吗？塞特教授一边想，一边戴上眼镜，他看到了一个接受过机械改造的女性拟龙族，她的机械四肢与尾巴正件随着音乐有节奏地舞动，身穿一件炎州风格的黑色丝质交领长袍，上面绣着华丽繁复的金色图案，在阿方索的阳光照耀下发出绚烂的光泽。很明显，那个拟龙族不是他的那个学生，性别与外貌都对不上，是他不认识的陌生人。塞特教授继续向前走，但那拟龙族突然大喊着塞特教授，飞快地跑到他跟前，松开了腰带，敞开了她的长袍，从中喷出了一大群巨大的蓝色的鳞翅目昆虫——蓝闪蝶。当塞特还在为这些在已经灭绝一个世纪有余的美丽的生灵重现于人间感到惊讶时，这群嗜血的怪物咬开了他的衣服，啃食着他的心脏与肠道……
……然后塞特就醒了。“亲爱的，你又做噩梦了？”说话的是她的妻子，纳斯提（Nasti/नास्ति）。
“啊，我确定我是的。那是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我猜，可能是我不小心在机场滑了一跤导致的？”塞特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说道。“等我把事情忙完了我一定要让机场的保洁公司为我的聪明的大脑遭受的损失付出点什么，那时候我肯定需要你的才能啊。”
“不过我确实有点搞不清现在发生了什么。”塞特望着卧室的窗外，外面正在下着大雨。这样的瓢泼大雨在阿方索可不算常见。“也许我跟风暴康采恩的那个合作也只是一场梦呢？”
“不可能是，亲爱的。范迪尔还给我发过消息，询问我你的状态。”
塞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脸色变得比现在的天气还要阴沉。“你们还聊了啥？”
“他就发短消息，问我你怎么样了。我说你现在很疲惫，很快就睡了。”纳斯提拿出她的手机给塞特教授看。“这么神经质干啥？我们连对方的声音都没听到。而且是你主动给我范迪尔的联系方式，说是以防万一，按你的原话，无论是古堡还是精神病院都是经典的恐怖作品素材。”
“唉，恐怖作品。”塞特又捂着头回答道“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今天应该得去秃鹰之城去做手术了——话说回来，我觉得我跟亚伯产生了某种共情。”
“嗯？共情？”纳斯提问到“因为你们都是脑科学方面的专家吗？”
“是的，但不是。亚伯属于那种全面的通才。当他琢磨出了一种能在重力环境下正常使用的梦魇界介质辐射源的时候，我还在看动画片。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在神经学方面属于半路出家，但是搞了才几年就完全达到了业界大牛的水平。”塞特离开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他的大脑令人惊讶，我觉能有研究的机会，是我的幸运。”
“所以亚伯到底怎么了？他疯了？我会我的手放在《奥兰治经》上保证我会保密的。”
“嗯，就是疯了，得了妄想症。他把他的妻子连同女儿全部都杀了，然后沉浸在他的小世界里。我觉得我可能找到了一种能让风暴康采恩满意的手术方法，只不过未必能保证成功。”
“能让那个残暴的拉格彼亚特公爵满意的手术方法，恐怕称为酷刑更合适。”纳斯提一边说一边也离开了床。
据说很久以前医学还不发达的时候，手术室就像剧院一样设有很多观众席，手术台则放在房间正中方便来宾观看。
对于塞特这一代来说，这种手术室早已经是遥远的传说了。不过这一次，塞特还是有幸体验到了那些古代医生的感受。在这个并不算宽敞的手术室里，风暴康采恩安装了整整一打的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着塞特与他的助手还有那个“聚焦梦魇界介质辐射无创式刺激系统”或者“大教堂”。被麻醉的亚伯固定在“大教堂”的固定床上，看起来就像联合帝国国教教堂里供奉的圣尸一样。手术室的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块巨大的屏幕，其中靠左边的屏幕现在可以看到风暴康采恩的董事会成员们在一间小会议室里交头接耳，一个巨大的身影正对着镜头。另一个墙壁上也有一块巨大的屏幕，不过现在是关闭状态的。
真像古书上提到的电幕。塞特心想着。“阿修罗的眼睛无处不在！”突然，塞特听到了这句声音，听嗓音好像是亚伯。塞特望向“大教堂”的固定床，亚伯依旧在安静地沉睡着。“看来我确实没睡好。”塞特自言自语道。
屏幕里的那个巨大的身影说了些话，会议室里的董事会成员便立刻停止了交谈。镜头开始向那个身影对焦，原来他就是利奥波德·拉格皮亚特公爵。他的右眼处有一个像刀疤一样的印记，很多拉格皮亚特家族的成员都有这种遗传。因为三年前鲍斯党在至高议会上的恐怖袭击，公爵的脖子以下全部被替换成了机械，这也是为啥他的体型看起来那么夸张。
公爵清了清清嗓子，他的机械声音从手术室里隐藏的扩音器中传了出来。“塞特教授，请你向我们介绍一下你即将进行的这项手术。”
“是的，公爵大人。亚伯的妄想性精神病是源自于大脑视觉皮层深处的异常神经元放电导致的。也正是由于这些神经元的特殊位置，使用常规的手术方法是不可能的。只有使用‘聚焦式梦魇界介质辐射无创刺激系统’，也就是俗称的‘大教堂’才能有效地干预这些病灶组织。通过梦魇界介质辐射源发出的辐射精准照射病灶区域，在不需要开颅手术的方法就可以让病灶区域的异常神经元恢复正常的状态。”
“很好，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跟我司说过‘大教堂’还不具备精准刺激神经元组织的能力，但是你对其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改造来提升手术的成功率，告诉我们，你进行了什么改造？”
“公爵大人，这是考虑到亚伯的病情，为他专门改造的。因为亚伯的病灶位于视觉皮层。所以我给‘大教堂’并联了一个奥楚蔑洛夫-4型非侵入式脑波采集器，信息输出到另外一个显示屏上。虽然输出的信息质量有限，但是至少提供了一个可信的参考，使我们可以更直观地了解亚伯的状态。“
拉格皮亚特公爵翻了翻他手上的资料，俯下身子小声地跟范迪尔与其他的董事会成员聊了几句。然后说“塞特教授，总之，我们风暴康采恩董事会对你的手术非常满意——无论最终成功还是失败。因为对于我们而言，彻底地销毁亚伯的研究也是一种可以接受的结果。我们希望你立刻开始手术。”
“你是谁，做什么工作？”
“我是亚伯，我的职业是船医。我在福柯号核热客船上工作。”亚伯回答到。以亚伯的视角，他正置身于云海之上，面对着一个端坐在莲花上，有着四个面孔与八只手臂的神。一轮红日照耀着他们，把他们都染成了金色。
但如此壮观的景象，塞特与风暴康采恩董事会是看不到的。虽然奥楚蔑洛夫-4是已知空间最优秀的非侵入式脑波采集器之一，但是现在它也只能在屏幕上输出一堆抽象的图案，只能勉强辨认出那似乎是个人形。
不过很显然，拉格皮亚特公爵可没兴趣去了解这些被征服者的文化。“他是不是还醒着？要不要给他再来一针？”拉格皮亚特公爵朝着范迪尔发问道。
“没必要，公爵大人。‘大教堂’本身的工作原理使其不可避免地会唤醒部分大脑功能，但是不会完全唤醒——至少我们可以肯定，目标会陷入到幻境中。”
“所以我可以尝试这么去理解，对于亚伯来说，他在做着清明梦？”
“确实是的。”
话音刚落，伴随着塞特逐渐加大了“大教堂”的梦魇界介质辐射源的功率，奥楚蔑洛夫-4的输出的图案也随之发生了变化，那个人形开始抽搐与分解，变成了两个更清晰的人影，可以辨认出那是一个成年女人与一个小女孩。
“你现在看到了什么？”塞特一边仔细调整着梦魇界介质辐射源的输出位置，一边问
“我的妻子与女儿”亚伯在梦中说的话被转换成字幕，显示在了显示屏上。
“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被该隐杀了”
“该隐是谁？你现在能看到他吗？”
“该隐就是在跟踪我的人，该隐就是拿着光束枪的阿修罗，该隐一直在我的身边。”
塞特仔细检查了一下奥楚蔑洛夫-4的输出设置，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屏幕上依旧只有两个人影
“我没有看到你说的该隐，请尝试深呼吸，然后转动一下你的视角。”
就在这个时候，塞特看到了该隐，他在屏幕上——或者就站在屏幕前？他身高超过两米，穿着沾满血的白大褂，手上拿着一把造型非常夸张的步枪，看起来就像子供向科幻动画片里面的一样。虽然塞特无法看清他的脸，但是塞特能感到他在狂笑。
塞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那个高大的人影不见了。看来我确实要好好睡一觉了，塞特想，然后他继续专心操作起设备来。
随着最后一块病灶组织被照射到，奥楚蔑洛夫-4的输出又一次发生了变化。这一次显示是在一个房间里，看起来与塞特所在的这间手术室一模一样。
“你还能看到该隐吗？就是那个持步枪的高大人影。”
“我没有看到任何持步枪的高大人影。”
“你是谁，做什么工作？”
“我是亚伯，我是为风暴康采恩工作的一个神经科学家。”
“你最近在做什么工作？”
“这涉及到机密内容，不方便透露。”
“公爵大人，很显然，手术获得了圆满的成功，亚伯完全可以恢复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