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明媚,寒风刺骨。
温柔的阳光拥抱世间,像母亲的怀抱一样温暖,让这个寒冷的冬天,减少了几分寒意。
连阴带雨半月,大地潮湿且泥泞,坑坑洼洼的山路糟糕透顶。
呼啸的寒流拔树卷草,山间一片萧条。
一只乌鸦在空中盘旋,正在寻找下手猎物。
一辆豪华的大马车缓慢行使在泥泞的山路上,滚动的车轮辗入深深的泥洼里,两匹健壮的悍马,拼尽蛮力也只能举步维艰。
车夫是个六十多岁的马夫,长着副黝黑憨厚的老实相,岁月在他脸上留下很多褶皱,干枯的老手用马鞭使劲抽打马背,嘴里吼着听不清楚的咒骂。
他骂的不是马,不是下了半个月雨水的老天,也不是泥泞的山路。
他骂的是自己,骂自己没用,赶了几十年的马车,技术依然不行,他只能把气撒在马身上。
在阻力与皮鞭下,两匹马儿比他还冤,不甘地发出嘶叫来抗议。
“阿牛别再打了,这种路就算打死它们也走不快的,哇!终于出太阳了,呵呵,小姐快看。”
车厢内,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撩着窗帘,睡眼惺忪的眼眸瞬间来了精神。
她身边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女,顶着个鸡窝头,打着哈嘛,半睡半醒坐起来,懒洋洋靠在丫鬟肩膀上,眯着线眼斜视天边,难得露出甜甜的笑意。
龙初一是个美人儿,有张瓜子脸,柳眉弯弯,眼睛很大,眼珠墨黑,鼻子很挺,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她,都是不可多得的大美女。
她披着锦皮在阳光的衬托下,散发慵懒的气息,现在更美了,就像个刚刚睡醒的睡美人。
苗人六已经与她相伴八天,还是看不够她的样子,但他并没有对她产生爱慕之情。
他欣赏她,只是喜欢漂亮的东西,什么都行,只要她足够打动他,他就能对着她们发呆一整天。
“嘿,怪胎,还要多久才到燕京?”龙初一拉拉身上的棉被,让寒风钻不进被窝里。
苗人六默然片响才说道:“我哪知道啊,我又不熟路,我只负责你们的安全,其他谁去管他?”
长久下来,他们已对苗人六这个尊卑不分,且甚是“好色”的男人已是麻木,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来,他们已懒得去理会他。
要是放在以往,苗人六都不知道要被揍了多少次,保证每次伤情不一,但有求于人哪能不低头。
苗人六是龙初一在逃亡时,在半道上聘请的打手,在到达燕京前,绝不能让他跑了。
几天下来,龙初一对苗人六的脾性也算了解,除了一副贱相,没什么太出格的地方。
她不想与苗人六废话,因为他是个很能扯淡的人,且说的也没一句人话。
“丫头梳头。”
……
山路越来越崎岖,马车缓缓使入更窄、更阴暗的山路。
这种地方是拦路抢劫的绝佳之地,作为一个马夫,阿牛自然懂。
他也知道附近有贼窝——金钱帮!
在走这条路之前,他就极力反对过,也怪他自己一时口直心快,把近路抖出来。
只是反对无效,为了早日赶到燕京,只要有近路,龙初一绝对不会放过,她已经受够了这种逃亡的日子。
无奈的阿牛更加使劲抽打马背,想尽快离开这座山头。
在寒风与皮鞭下,两马儿受尽痛苦与屈辱,但也只能发出几声不甘的嘶叫,久久回荡在山间。
有时候人背起来,连喝口水都会呛死,老天也喜欢与人开玩笑,这就是老天对世人的眷顾。
忽然,从前面是树林里跳出来一大群人,个个肩宽胯大,面相凶恶,彪悍无比,且手持凶冷的兵器。
阿牛大惊,一手勒紧马缰,车停,寒风依旧。
“吁,日你个仙人板板,”阿牛一脸惊慌拉开车帘道:“大大大小姐……不不好了,山贼来了!”
丫鬟惊恐,美眸圆瞪,向窗外探头望一眼,当看清楚来人时,小嘴一扁,几乎要哭出来。
她赶紧缩回来,急道:“还真有!”
龙初一瞬间苦着脸,大眼闪光,却欲哭无泪,迎头长叹:“为什么本小姐的命这么苦啊?!”
自她入世以来,就一直被追杀,几经生死,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却没曾想厄运又至。
她看向苗人六,他还是那笑吟吟的死相,龙初一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怒将手中的大饼干粮砸在他脸上。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还愣着干嘛?本小姐请你来发春的?”
苗人六不仅没有发怒,还调侃起来:“无论多么漂亮的女人,发火的时候一定是不好看的,就像个母老虎,且特别凶,特别显老,那些皱纹就像蚯蚓一样……”
“咳咳,”龙初一眼瞪如铜铃,皮笑肉不笑道:“大哥,世上再也就找不出比你跟可恶的人了,你能死快点吗?”
“唉!我命溅,老天是不会轻易让我死的,有我这种溅人在身边,那些溅气就会感染给你们,所以,不急。”
龙初一感觉他话中有话,努力一想,很快就明白了:“那你是说物以类聚,本小姐与你一样是贱民?”
苗人六笑而不语,看着气鼓鼓的龙初一,他就特别的心悦,特别的畅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龙初一没见苗人六反驳,气不打一处来。
她身为当今公主,却被别人说成贱民,以她大小姐的脾性,嫣人受得了!
“好你个死苗人六,你个死贱民,本公主万千宠爱于一身,怎么可能与你这种贱民一样低等,丫头,揍他!”
“啊?!”丫鬟一阵头大,她又怎敢!
见丫鬟久久不动手,龙初一气道:“废物!”
说完,龙初一就要亲自动手。
苗人六一把抓住龙初一的纤手:“打住,你要打死了我,谁给你打坏人?”
“哼,没有你,本公主照样能到燕京。”
苗人六撇撇嘴,感觉差不多了,于是放开龙初一,笑着弯腰出去。
外面天气确实是好,但山路全是泥浆,一脚下去非末过脚面不可,他可不想踩在上面。
他特别讨厌这种泥泞的路,又脏又难走,他也是个懒人,要他去清洗结满泥巴的靴,他情愿买过新的,但他又没钱,至少在到京城之前没有。
于是他抓过阿牛手里的马鞭,站到马背上看着一脚一陷走过来的一群野蛮的大汉。
他们个个人昂首七尺,长相粗鲁,手中家伙不是大刀阔斧,就是狼牙棒之类的重武器,一看他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徒。
光是他们的长相就已很吓人,更别说手里还有吓人的凶家伙!
他们气势很足,嘴里哼哼唧唧,语气很粗鲁,虽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能听出他们很开心。
山贼最开心的就是看见有钱的主,尤其是像眼前这种豪华大马车,非富即贵。
这是他们大半月来第一单生意,一看那马车就知道是有钱的主,能不开心吗?
龙初一与丫鬟也出来,阿牛只能下地去,缩在马车旁,他不怕脏,那也是他的命,与地下的泥巴一样贱,任人践踏。
“一二三四……哇!小姐有十五个山贼怎么办?”
上个月被流寇追杀,差点魂归黄泉,丫鬟甚是害怕。
龙初一双手叉腰,秋水剪瞳微微收缩,俏脸阴晴不定,还带着几分稚气,娇小的身材在寒风下似有点发抖,就像个害怕的小女生。
她对苗人六一概不知,他是她们在逃亡的路上招的打手,之前的护卫不是被流寇杀死,就是丢下她们逃命去。
她是真怕,面对一群恶汉,别说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就是男人也没有几个不怕的。
“你在发抖,是害怕被他们抓去做压寨夫人呢?还是怕被他们当场奸杀了?”苗人六头不回调侃问。
“切!睁眼说瞎话,你连头都没回,怎么知道本小姐是在发抖,本小姐是冷…冷?懂吗?”
龙初一气不打一处来,她就没见过这么可恶的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后悔聘请苗人六了。
而苗人六则不知道为何,每每看见龙初一生气的样子,心里就不由来的兴奋,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他回眸一笑:“行,当然行,鬼叫你长得漂亮啊。”
龙初一更气,心道:等到了燕京,不把你打入死牢,本小姐就不姓龙!
“哈哈,诶哟喂,居然还有个小美人儿,真是老天开眼啰。”
为首一个身高九尺的刀疤大汉,扛着九尺长大狼牙棒,叉着粗腰,露出姨母般笑容,眼睛盯死龙初一,眼珠像油刷一样在她身上刷来刷去,既油,且恶心,贱到出格!
他接着说道:“我不正好缺个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