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画舫的靠近桥上人们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谁都不愿意这纯净的琴音嘈杂其他声音。一艘艘游船在宽阔的江面上是显得如此的渺小，船上的灯火又如萤火之微光。桥上站着的不乏文人才子，他们无不凝神屏息，不知道是在欣赏着琴音还是关注着弹琴的人。
“她一定也很好看吧。”站在一旁的秦晗第一时间听到了秦清赞美的话语。是啊，仔细看船头的女子：一身洁白衣服在黑夜中如一朵莲花悄然绽放，头上的盘发精致而复杂，如一只蝴蝶落在上面；一点朱砂在眉间，两条黛眉如柳叶。一双玉手在古琴上撩拨着琴弦，阵阵琴音随微风飘远，所携宁静之意无不使人驻足倾听。
“若非牵丝桥上见，定是仙子临凡间。”一同观赏的才子们忍不住出口赞叹道。此句一出，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穷尽所学对船头女子诵出金句，以期有所回应。
一曲罢，画舫也停至江中。
只见画舫中走出两道一青一红的身影，“好，好，好。”只见一袭青衫男子拍着手来到船头，两位侍女将白衣少女扶起，帮她收好古琴便退下了。
“婉儿妹妹的琴艺越发娴熟了，这一曲《清风游》听得人身心舒畅啊。”
白衣少女向男子欠身行礼，“多谢世子夸奖。小女先告退了。”作势便要回到船舱。
“诶，妹妹第一次来到武京城，好好欣赏一下王城的夜景吧。此间的繁华与我江南也不遑多让。”与男子同行的女子站了出来。
“我这妹妹就是这样，平时多与古琴相伴，除了弹琴极少与外人相交，还望世子莫怪。”说话的女子身着红衣，约莫着十七八岁，身影与那白衣女子相仿。
船头上的青衫男子，秦晗并不陌生，因为他就是前几天才打过交道的姜玉。“果真长得帅有优待吗？出行都有美女相伴。”秦晗忍不住嘀咕道。“什么？”一旁的秦清问到。
“没什么，嘿。”秦晗打着哈哈。确实从路人的角度来看，姜玉外形与谈吐是十足的世家公子，绝对称得上是丰神俊逸，这种骨子里的贵气绝对不是寻常大户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与其同行的两名女子若在场有江南贵族的话，就能认出她们的身份。如果说江南地区的氏族势力有排名的话，姜家无疑是第一，第二便是这南都家了。姜家在南都家面前都算是外来世家了，只是说这外来世家是由大周开国皇帝钦封的，姜家在江南两郡经营了八百年，而南都家算得上是千年世家了。距今已屹立千年的南都家，在禁法时代之前也算是修真世家了，不然以世俗的力量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了。只是禁法开始之后，地位逐渐被姜家所取代。而这两名女子便是如今南都家家主的女儿，被誉为南都双姝的南都秀与南都婉。“双姝”的说法本是在家族内流传的，在一次两姐妹游玩中被一睹芳容后，有好事者传出“江南双明月”的说法。至于为什么是明月的话也很好理解，这两姐妹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攀得上的，一如天上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虽是两姐妹，南都秀和南都婉的性格还是有些不同。姐姐仿佛是当接班人培养的，在重要的集会、庆典中南都秀都跟在父亲南都家主身旁，到时南都婉在十二岁那年露脸以后几乎没有露过面。也正如南都秀说的那样，自家妹妹在家陪她最多的是她的古琴。
船上的三人最大程度上满足了围观群众的审美，公子哥们欣赏着红衣少女与白衣少女，世家小姐们欣赏着江南世子。秦清也察觉到周围的人眼光，同为女子也不免得眼神黯然。
“清儿堂妹，等你以后好好打扮换身衣服，未必比不上她们。”秦晗说道。“不，比她们还漂亮。”
“真的吗？”闻言秦清看向秦晗，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秦晗。花季少女有谁会不在意别人夸自己漂亮的呢？
面对秦清清澈的眼神，秦晗承认后半句话有“安慰”（欺骗）的意思，但也不得不迎上对面的目光。“肯定真的。”
“嘻嘻。”得到想要的回答，秦清也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如果说南都婉像一朵白莲，那此刻的秦清就像一朵芙蓉。秦晗本想着自己的眼神坚定一点，不让秦清对自己的话产生怀疑，近距离看到对面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秦清看到秦晗看着自己这么久，心里也有些害羞，洁白的脸蛋也爬上了红霞，迅速别过头去。
“呃。”秦晗也有些尴尬。刚才仔细看了才发现自己或许没有说错，若秦清认真打扮，再长个两三年，也会出落得是个大美人。
……
“说到江南的夜景，我记忆中都快找不到相对应的画面了。”姜玉略有感慨道。“世子身负重任，从小就远离故土来到王城，江南百姓不会忘记您的。您再次踏上江南的土地，我们一定会欢迎您的。”南都秀说道，“十八岁以后世子便可回江南，算算时间，还有两年呢。”
“两年么？或许用不了那么久。”姜玉微微一笑。“嗯？”闻言的南都秀略感惊异，但直觉告诉她姜玉不可能凭空说这么一句话，自己更不可能追问下去。
“咱们江南的河流没有乾江这么宽，但是支流很多。每当岁末之时，各色各式的画舫占据了每条支流，好不热闹壮观。”南都秀主动接话道。
“既然说到画舫，世人皆称咱们江南女子能歌善舞，何不在这里让王城的人看看咱们的江南韵。”看得出来今夜姜玉的兴致也很高，随即转身示意，一名侍卫呈递上一支玉箫。“今夜如此美景，又有众人捧场。不如就由我来吹奏一曲，并请双姝月下一舞。”
“世子相邀，荣幸之至。”南都姐妹欠身行礼。
桥上的人见此情形瞬间又沸腾起来，无不为三人欢呼。有人把姜玉认出来了，那些世家女子无不向他喊到。
“姜世子，我喜欢你。”
“世子，带我回江南吧。”
三人略做准备后，姜玉站在两人后方，两姐妹来到船头，一红一白站在两边。待箫声传到人们耳中，两姐妹也翩翩起舞，众人霎时间安静下来欣赏。听过刚才琴音的人们再听箫声，一入耳就感到不同：南都婉婉所弹奏的《清风游》给人一种遗世独立、超凡脱俗之意，仿佛流落人间的仙音；姜玉所吹《临江仙》更多的是一种才子欣赏佳人之意，其调婉转悠长。
本来《清风游》与《临江仙》皆是江南地区流传颇广的曲子，其曲调也颇具江南特色。南都婉婉所弹曲子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给人以清冷之意。反而是箫声一起仿佛就置身江南水乡，抬眼间便看见一女子乘船迎面而来。
与想象中有所差别的是，入眼的是两位绝美女子在月下翩然起舞。《临江仙》所搭配的本是女子独舞，而此时两人有着相同的动作，一人着白衣一人着红衣，正如一人对镜而舞。南都秀所展现的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知性之美，不愧是当作接班人培养的女子；南都婉的舞姿散发着清丽脱俗的韵味，符合她自身气质。
一曲罢，双姝结伴向桥上的众人致意。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起的江风，吹其南都婉的面部白纱，还未等她伸手，薄薄的面纱高高扬起，接着飘向空中了。这一瞬，离画舫不足十丈的桥上众人看清了白衣少女的面容。没看过真容以前，已经努力的在脑中想象了，看过一眼就全部否定了之前所有的想象。如果天上的月亮上有仙女的话，大概就长这样吧。
“啊！”白衣少女面对众人的惊呼，慌张地躲到南都秀身后。作为姐姐，南都秀当然了解自己妹妹的性格，她倒是昂着头对人群说道。
“我是来自江南的南都秀，还有吾妹南都婉。初次来到王城，略显拙艺，感谢各位的捧场，小女子千恩万谢。”
此话一出，人群短暂的沉默以后，爆发出更大的声音。
“怪不得这么漂亮，原来是江南双明月。”
“啊？南都家今年献寿之人是这两姐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