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令,糖葫芦好吃吗?”
“好…好吃。”
“阿令,竹蜻蜓喜不喜欢?”
“喜…喜…喜欢。”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把玩得心不在焉。
沈修宜默了默,问:“阿令,我是谁?”
姬玄市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师…师…师父。”
沈修宜的心猛地疼了,这么严重了吗?
这天他早早行完医,回来的路上听人说是夜有灯会,适才想起今日是七夕。
他停下脚步,灯会,是不是挺有趣的?
七七问遥夜,千灯拜云汉。
大手牵着小手走在人群里。
“这个,想要吗?”沈修宜指着一个风车问。
姬玄市很木讷地点头,拿到手后还是习惯性地说:“谢…谢…师父。”
沈修宜摸了摸他的脸欲言又止,笑笑道:“不用谢。”
也不知他是否真的喜欢,沈修宜看到什么便总想买给他试试,不一会儿四只手都拿不住了,又看到远处有人在演皮影戏,他指了指,“阿令快看……”
小病猫却忽然没动静了,沈修宜转头一看,发觉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一旁的小姑娘,不对,是小姑娘手里的灯笼。
“老板,那个最大的灯笼怎么卖?”
“先生,我这儿只猜谜,不卖灯,这盏灯笼叫做金风玉露,三年了也没人拿走,你想要可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摊主抱肘洋洋自得道。
沈修宜放下两枚铜板,“请说。”
再难的谜语,本质上都是拆文解字,自然难不倒灵禅子,摊主出尔反尔,一连问了二十则,沈修宜都对答如流,最终将金风玉露双手奉上,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拦下了沈修宜,拱手弯腰,“我好结识才子英杰,阁下仪表堂堂,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沈修宜想了想,“姓沈,名敬瓷。”
姬玄市看见灯笼,迫不及待地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嘴角一咧,终于有了笑容。
他难得会流露出这样生动的表情,沈修宜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是自己买过最值的东西。
金风玉露制得实在精巧,怪不得那摊主不肯轻易叫人赢去,它呈圆方形,四檐吊着红穗流苏,通体淡黄,薄薄的宣纸糊在四周,上面用金墨描画了流云纹路,里头又铺了一层琉璃纱,虽还未点着火,却已借着周围的光泛着荧荧亮色。
最最特别的是,灯笼中央还悬挂着一只红色的鸟。
为了看得更清楚,沈修宜将他带到暗处,手伸进去两指捻过烛芯,金风玉露一下就亮了。
火焰翕动下,琉璃纸映出五彩斑斓的光,将四周照得夜如白昼,不知是什么机窍,鸟儿的翅膀也随着火势缓缓向两侧张开……
原来这是一只凤凰。
它于熊熊烈火中涅槃而起,在身后的墙上映出大而鲜活的影子,宛如一只庞然大物从沉睡中醒来,尽情地舒展身躯……
白骨生肉,向死而生,多么盛大的寓意。
沈修宜正感叹巧手在民间,甫一抬眸,却发觉姬玄市不对劲,他微微发抖,目光呆滞,瞳孔里倒映的火光汹涌又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