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二楼。
男人长身玉立。
“主子,据属下得来的消息。灵泽宫似乎……”
“忘忧谷……”男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边笑意渐深。
“这天昭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此人是北齐皇帝尉迟思宁一母同胞的弟弟尉迟意,也是北齐皇室唯一的亲王。
窗外,君漓洂看了眼远处的天色,进入了客栈内。
……
林洛晞离开知秋苑时已经不早了。
长街上,行人三三两两。
热闹过后的冷清让人有些恍惚。
雷声自天边传来,周遭的人行色变得匆忙。
雨滴砸在地上,声势不小。
迎面吹来一阵风,林洛晞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像是失了感觉,只是不停地缓慢地走着。
一滴两滴,雨势愈来愈大。
……
一刻钟前。
香气在屋内弥漫着,不浓不淡,格外安神。
辞柯犹豫着,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澈书传来的消息告诉她。
温卿泽,真正该握着宫主令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她的师傅,有了下落。
其实也不完全对,因为没有证据证明那群人口中所说的就是他。
但辞柯明白澈书的用意。
朝堂局势多变,以灵泽宫目前的处境来看,仅靠澈书一人周转关系和打理事务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若林洛晞还是当年那个跟在温卿泽身后的小徒弟,那这些自然轮不到她来插手。可她接下了宫主令,只要灵泽宫还在江湖一日,那她就要担起责任。
她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宫内所有人的生死。
当年的尸蛊之乱,已经到了不得不默认的地步。
那时的模棱两可,是护住身后数十人性命的唯一办法。
别无选择。
……
可让辞柯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女孩儿听到这个消息后,竟然十分安稳。
她的反应,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辞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但这种感觉太细微,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捕风捉影而已。
林洛晞也听明白了辞柯的话外之意。
“宁安城的事如何了?”
“已经安排妥当。”
……
雨水落在脸上又顺着脸颊滑落。
林洛晞就这么放任自己流落街头。
仔细想想,她好像也的确无家可归。
大概是病了。
这雨,还是那么冰冷,凉得人心疼。
“王妃娘娘倒是会玩。”周身的风雨好像小了些,林洛晞看着撑在自己头顶的伞,目光缓缓移到执伞的人脸上。
是君漓洂。
雨点砸落在伞面上,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儿听不清的情绪。
“……喝酒了……”君漓洂看着眼前这反应明显迟钝的女人,她的头发都被打湿,贴在脸上。身上衣裳也染了暗色。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带着些酒气。
林洛晞的神思回来了点儿,但是不想说话,于是点了点头。
“不知道打伞,还知道家在哪吗?”君漓洂吸了一口气,轻声问。
林洛晞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往一处指了指。
君漓洂顺着她的手看去。
目光穿过面前的窗,越过千家万户,正是煜王府所在。
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君漓洂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道,“那我们回家。”
“回……家……”林洛晞的唇轻轻动了动,没让男人注意到,也淹没在了雨声中。
两个人的身影落在地面上,在浅小的水洼里模糊不清。
……
月夕阁。
云织看着刚换了衣服在擦头发的女人,往门外望了一眼,走上前接过女人手里的巾帕,低声道,“王妃娘娘,王爷……”
还在外面。
林洛晞这会儿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状态,她闻言,不解的看向云织。
小姑娘挤眉弄眼地示意。
林洛晞看向门外,又看了云织一眼,还是出去了。
廊檐下,男人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煜王殿下这是在赏雨?”林洛晞上前,笑问道。
见她的情绪和状态恢复正常,君漓洂将目光从她身上转开,落在了庭中不远处的荷花池里。
雨幕之中,一朵朵荷莲绽放,清贵的不似凡尘中所有的花。
像落凡的仙子。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林洛晞喃喃道,随后问,“煜王殿下赏得究竟是雨,还是这池上芙蓉?”
还是这风吹雨打中仍然挺立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