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人国,都城。
暮色已至,不见一处灯火。
唯清歌乐坊,靡靡之音传来,烛火耀眼。
入室内,见亭台楼阁环绕,夜空下一圆台,舞女欢歌,而雅客在看台之上俯视其中。
无数花瓣落下,男人只着红裤,绸带飘荡,露出一身结实匀称的肌肉,流畅的线条,随着舞曲转动。
一出场,便惹得满场沸腾,呐喊此起彼伏,高呼:
“见阳春!见阳春!……”
见阳春是这里的顶级男舞姬,诗词歌赋,无不信手拈来。
且每周只表演一次,凡价高者,可请来专为其抚琴、论诗。
文人、墨客无不以此为荣。
一曲终了。
今晚得主是个小公子,花了数十金条才争得头筹。
包厢的门推开。
“公子!”
温润如玉的嗓音响起。
见阳春换上一身青衫,抱着琴站在那里,俊而不魅,便要抚琴一首,道:“不知想听何曲子?”
小公子眸中闪过惊艳,同为男人,连他都觉得见阳春漂亮的过分,但眼下他有其他目的,给了个极为规矩的礼,制止道:
“不用,我听闻你成名已久,不知今年几岁?祖籍哪里?来清乐坊多久?”
见阳春并未正面回应,只淡淡一笑,随手拨弄着琴弦,反问道:“怎么,见我像一位故人,宁可豪掷千金,也只和我这个男人聊聊天,做知心人?”
小公子哪里听不出他的画外音,他以为是自己有断袖之癖,是想借机和他攀关系,便解释道:
“青楼卖艺不卖身,这个道理我知晓,我也没那癖好,确实是诚心来问。”
“今年十八,自小在这都城长大,一直在清乐坊学艺。”
“从未离开?”
“从未离开。”
“不可能!”小公子有些失态,年龄是对的,但经历不对。
“公子若不信,自可以查查,整个清乐坊所有人都能作证,你若不信,大街上随便找个认识的,也能查清楚。”
杨从临知晓这事做不得假,也不好作假,若连整个背景和关系网都能杜撰,那势力得大到什么地步?就算有,也不是一个青楼能做到的。可又想到什么,实实在在行了一礼,头埋的深深的,道:
“能否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这小公子便是当初的杨从临,八年前出了那事后,他只知道逍遥和小白就此消失,但无论如何打听,都不得而知,但这事一直是他心中的坎。
他恨自己当初太懦弱,不能保护朋友,也一直想找到他们,亲口道歉,只是一直找不到踪迹,如今来到都城,朋友拖着他来看清乐坊,他见到见阳春,便觉得他就是逍遥,甚至不惜花高价,就为了一探究竟。
而为何如此卑微,便是想通过手臂上的墨刑来确认,他知道,如果是阳春就是逍遥,这样辨认无异于伤口撒盐,可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当何事呢。”见阳春毫不在乎,伸出双手,只见胳膊上光洁、白皙,一点痕迹都没有。
而墨刑,是要带一辈子的。
杨从临苦笑一声,道:“冒昧了,你真不是他。”
“他是谁?”
杨从临本来想直接走,听到这声转过身,望着那熟悉的眉眼,感叹道: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和你长的很像。是我对不起他,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我想着他可能离开林城了,这些年因为家里的原因,我走过许多地方,也找不到他。”
“可能他从来没有怨恨过你。”见阳春安慰道,“你现在也不大,再大的矛盾,也都是小时候的事,小时候能有多大的仇?时间很快就会冲散,他并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