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你干什么！”琉璃阵外，谢琛猛然大吼。但是他的声音像是被阵法隔离一样，根本无法传入李悟的耳中。
李悟吞下药丸。
天地间猛然一暗，一道似破音一般的黑暗自他扩散开来，速度极快，仿若光速一般波散开去。
在场的曹牧白，大乘期老者，远处的谢琛，古道县大牢里的陈铎，正在奔赴而来的何长寿率领的县衙中人，还有三门中协防之人，以及古道县那二百万余普罗大众，在一瞬间尽皆感受到了这鼓诡异的黑暗。
像是一阵阴风一般，略过每个人的身躯。
不过这黑暗仅仅一瞬间就消失不见，比之常人眨眼的时间还要短。
是错觉吗？
曹牧白看着十米开外的李悟，他本能地抽剑斩出一道剑气。那剑气见风就涨，化作一股洪流般朝着曹牧白冲杀而去。
叮当一声长响，一柄黑刀凌空而立，将洪流拦腰斩断，但是洪流很粗，仅是分作了两股，依旧冲向李悟。
紧接着又是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六声长响，六把黑刀悬空而立，挡在洪流前方。洪流如同冲撞在一道坚实的大坝上一样，往四处宣泄，未能触及李悟分毫。
洪流散去，李悟弓着背膀，如同一只野猫一般，他猛然扬起头颅，两眼血红，眼球瞳孔也无，只剩血水和眼白。
紧接着，李悟跪倒在地。一团漆黑的事物从他的背上爬了出来。
是的，爬了出来。
黑色事物乃是透明人形。它先是冒出一颗头颅和上半身，紧接着抽出两只手掌。黑色人形两只手掌撑住李悟的两腰，蜷曲发力，一个完整的黑影从李悟身体中分娩而出。
黑色身影落地，站在李悟身前，七把悬在空中的黑刀竟然颤动起来，黑影伸出右手拿住一把黑刀，左手抚过黑刀的刀身，发出撕裂般低沉的声音：“别来无恙！”
“干！”琉璃阵外，谢琛将手中的计数器猛地砸在地上，然后对着还在维系阵法的五个黑衣人大声吼道：“撤，赶紧跑，以最快的速度！”
五人先是一愣，然后双手离开琉璃阵，头也不回地使用各种器具或者极快的身法往后撤离。
离曹牧白最近的那名老者，突然之间化作了一截枯木。
远在十里之外的古道县北门城墙上，这个古道县县衙供奉，大乘期的老者，猛然凸出一口鲜血，他看着远方烟尘还未散去的树林，自顾自惊奇道：“奇怪，有什么东西切断了的乙身圣体感应？不应该啊，我乙身乃是大道祭练，它和我之间的联系仿若左右手，这并非真元力构建的能量通道。这几十年来从未有人能够隔断我和乙身的联系，尽然今天被人断了。奇了怪哉！”
老者并未以真身入场，不止是那个和尚，在场所有人都被他的乙身骗过，活了一百七十岁，才成就大乘期，他靠的就是这份谨慎。
老者知道，如果此次能够抓住曹牧白，往后的仙路将顺畅无比！
何止是古道县的供奉，就是号称大乘期遍地走的京畿道供奉他也能有一丝机会混得上去。到时候，延国管控的顶级仙药灵草唾手可得。
但是，不争这份名分，便不会有杀身之祸。这一百多年来，他便是如此苟且下来的。越是老了，越怕死啊。
挣名利的和尚被两剑斩杀，其他五个供奉直接被割了头，曹牧白早已远远超出了古道县的能力范围。一开始，老者便不打算出全力，涉险缉拿曹牧白。
谢琛盯着地上的枯木，暗骂一声老狐狸。他弯腰捡起脚边的玉佩，切断了十万吨灵石和琉璃阵之间的联系。
啵的一声，似肥皂泡破裂的声音一般，琉璃阵瞬间瓦解。内部冲出的气流打在谢琛脸上，谢琛头也不回地拼命迈动双腿往古道县的方向跑去。
五个飞速撤离的布阵之人，“慢”步离开的谢琛，都在曹牧白的神识之中，只要发动全速，这跑向六个方向的人，至少得死三个。又或者趁着琉璃阵解开，直接离开此地，去确认少爷的安全。
有很多选项，但是曹牧白最终的选择却是原地不动。一身染血的白衣呼啦作响，一把长剑侧身倒挂，他干脆收了神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影。
修为，真元力，质量，能量，气，这个黑影一切都不具备，神识扫过那边，只能扫到地上已经毫无动弹的明洞期剑客，其他的什么都扫不到，仿若是无。
黑影的身体还是半透明的状态，五官也看不出来。但是曹牧白用眼睛却能清晰的看见，或者说天地万物，直射而来的光线或者是反射而来的光线，落在黑影上，再也没法出来。那一处并非是存在什么东西，而像是空间被挖出一个人形的孔洞一般。
但是黑影右手还能握刀，这的确是存在的事物。
只是，曹牧白理解不了。
以大乘期修为，对天地间各种诡异事物有着明洞秋毫般的目力，他也理解不了这团黑影。
黑影动了，他往曹牧白这边走来。六把悬浮在空中的黑刀似乎是黑影的跟屁虫一般，欢快跳脱地跟在他的后面，朝着曹牧白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