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领着高日月往南城熟识的铁匠铺走,两人唠的当真是热火朝天。
听了赵乾说起关于长安城买房的各种手续,高日月忽然觉得,自己这两个多亿的身家,此刻似乎也没有那么香了……
难怪杜甫一辈子没混上自己的房子住!
听说咱这位诗圣,最难之时,一年内被迫搬了四次家!还做诗自艾:
“奈何迫物累,一岁四行役”。
更有那史诗级“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了不起的杜诗圣,一辈子所拥有的唯一房产,也不过是这座好友严武所赠的茅草屋啊!!!
高日月长吁短叹之际,又想起来,还有唐宋八大家的那位韩愈!
这位韩大人,一生数度为官场要职!
“监察御史”!——想参谁参谁!
“中书舍人”!——皇帝和宰相的专属大秘!
“吏部侍郎”!——组织部副部长!专管干部考核的!
这里面,哪个都是部级干部啊!
可就连他,起起落落足足干了三十年,才能在帝都长安之内,实现买房的人生理想。
给他高兴得专门做诗以贺,诗名居然是“示儿”!
诗曰:
始我来京师,止携一束书。
辛勤三十年,以有此屋庐。
此屋岂为华,于我自有余。
……
庭内无所有,高树八九株。
……
诗以示儿曹,其无迷厥初。
这简直乐得把买了房子一事,当成人生小传和家训一般去给晚辈吹嘘了!
赵乾看着高日月眉头紧皱,嘟嘟囔囔地喃喃自语,脚下暗自发力,嘴上笑道:
“高老弟,如今可是知道,这长安城置业之难了?”
高日月看着街道两边高高的坊墙(注一,见后),一声长叹——
“长安居,当真大不易!古人诚不我欺!!!”
一句话出来,便又想起来“诗魔”白居易了。
白居易这哥们儿,二十八岁进士及第,京里排了三年多的号,才捞到工作岗位,做了“秘书省校书郞”——
约等于国家图书馆的高级管理员之职。
算是个事业编。
当时他的月俸,诸项合计,大概在一万六千钱。
看着貌似不少。
可他住的哪?
长安城东郊的四间茅庐。
还是租的!
按当时的点卯规矩,他六点左右到岗,于是四点必须起床!
因为上班有十里地的路程。
为了上班,还必须得养匹马(相当于买台通勤的汽车)。日常生活还得有俩下人,负责打扫卫生、打水、买柴、买菜做饭之类的事情。
这一马二仆的月度开销,要七千五百钱。
草料(汽车的油钱)、鞍鞯和梳洗(汽车的日常保养)加起来,马比俩下人还贵!
攒钱就很困难。
后来渐渐升了官,做了京兆府户曹参军,管了“户口、农桑、祭祀”的事情之后,俸禄到了近五万钱!
可蛇大窟窿粗!
他官大了不假,开销也跟着大了——
要保持自己的“文人风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