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见这老君子一脸严肃模样,顾宣真心里打鼓。
莫不是真出事情了?
可又有甚事情,拦得住这位圣侯境大能?
老君子拄拐杖朝着地面猛敲,顿时周围景色变换。
而这便是兵家秘法——相位移形。
床铺变成石块,画壁变成洞窟,两人周围变得黑暗。
如果细看,其实周围洞窟是被巨大房屋包裹着,依山而建,气势磅礴无比,其上乃千丈高,人间见不得。
浩大工程也不知是何人所建,顾宣真只记得师兄提了一嘴:仙帝的根骨。
顾宣真盯着周围,诧异无比。
“兵祖祠?师兄,你带我来这里,作何想法?”
老君子嘿嘿一笑,简单摆摆手,掐指弄诀,周围沉寂多年的火烛再度点燃。
“跟我过来吧,师傅临了,留了件东西给你。”
顾宣真不明不白,“你不是说师傅他老人家去山涧里铸剑的么。”
老君子默不作声,来到兵家牌位前,三叩九拜。
顾宣真同样来到牌位前跪拜。
这番礼数,除却祭天婚姻,也就对先祖有所求时候,才这般大礼。
而且是当今一位圣侯的三叩九拜大礼,除却兵家先祖或是父母师傅外,可没人能担得起,强行受礼怕不是得气运崩坏,脉路偏折。
老君子拱手,朝着临近牌位说道:“兵家赵宣成,前来,请师尊,冶子仙帝起剑。”
“师兄,你?”
话音刚落,霎时间山顶处霞光闪烁,照耀到兵祖祠中间位置,仙气源灵真元点点汇聚,地面隆起,逐渐升起高台。
顾宣真回头看去,只见剑气凌然,高台上插着把金色利剑,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阳光浑然一体象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象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兵家修器者众多,善戈矛枪刀銊戟者,不计其数。
但偏如此,作为百兵之君的剑,却少有人用,剑修又是少之又少。
无他,剑乃君侯之器,多为诸侯天子所持,凡间所修剑者,气运被压持半分。
如此,逆天而行的大成剑修,无不压其他修士半斗。
顾宣真虽惊讶三尺青锋的宝贵骅气,但重要注意,却在旁边老君子身上。
“师兄,师父他,死了?”
顾宣真接着问:“师兄,你没蒙我吧。师父他可是冶子仙帝,这般……”
啪!
没等顾宣真说完,额头便挨了赵宣成一巴掌,紧接着就是臭骂道:“混账东西,师傅他可是仙帝,那么容易死就不叫仙帝了!活的好好的,现在估计正在不知道哪儿个地方,喝茶打铁呢,师傅老了不是?体力不足,毕竟上千岁的老头了,逞能去和漫天诸神铸剑,这下好了,剑成了,修为没一半。”
老君子答道,有叹息有恨气。
当初为啥就没拦住师傅呢?
顾宣真默不作声,只是有些想念师父他老人家了。当初可是师父带着自己和妹妹脱离苦海,来到这东洲兵家,这番再造养育之恩,一辈子还不清。
而老君子看着台上的圣通宝,思绪万千,眼里多了不少泪水。
老君子一生就犯过两次错误。
一次,让自己失了徒儿性命。
一次,让自己伤了师弟内心。
头一次,便是动用这压胜物,自己的本命圣通宝。
因为百年前的一场纷乱。
夏悼襄王,执意要远征西戎,带有兵家子弟,自己的徒儿,也就是李素琉的父亲,死在了西戎。
当时自己为找寻,便拿了自用用作压胜的本命圣通宝,用此剑重新压胜。
虽然战场都是刀剑不长眼,但,老君子放不下!
更是没想到夏悼襄王能如此刚愎自用,以至于付出极大代价也没能救回来,连自己的圣通宝也因此落在了西戎。
夏悼襄王十七年,崩于西戎。
老君子伸手抹了抹眼沟,指着高台利剑,问道:“这就是师傅的临了大作,晓得叫什么名字不?”
顾宣真心中已有答案。
老道士来到高台之上盯着宝剑,眼含泪光。
“此剑名为——纯钧。尊贵无双神剑,圣通宝,是师傅他最后的作品。”
“......”
老道士瞧见顾宣真这般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拐杖狠狠拍了他屁股一下。
“师傅的事情,也别想那么多。临了铸成,也是冶子仙帝的一番华丽退场。去,试试,看看你能不能拿得起它。”
顾宣真悻悻然,走上前去手握剑柄,感觉一股莫名仙法,瞪大眼睛,神魂顿时被拉入一番小天地。
山谷,瀑布,乌云,雷霆,漫天诸神,以及一个铸剑老头,白长髯,粗布衣裳。
周围景象娴静无比,但看起来却是经过一场纷争一般,到处不少破壁残垣。
鹤发童颜长髯老头儿,在瞅见顾宣真后,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慈祥。
顾宣真眼中已经出现泪水,呢喃道:“师父......”
冶子仙帝——欧冶子。
长髯老者没理会顾宣真的呼喊,低下头自顾自的铸剑。
少年呆呆看着周围景象,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铜。铸剑之时,雷公打铁,雨娘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天地忽地为之震颤,长虹贯日,漫天霞光伴随众神笑声,终于,剑成。长髯老头顿觉神气十足,只太累,有些乏了。最后,这位冶子仙帝也朝着顾宣真,笑了笑。
“师父!”
没有回应,只有师父那依旧慈祥笑容,如首番相见一般,历历在目。
师父笑了笑,也算是回应了。
师父来到顾宣真身边儿,手里拿着个柳条,在顾宣真身上抽抽打打,右手拿着个蒲扇,朝顾宣真身后扇来扇去。
直到顾宣真感觉自己身上,没了什么东西,没了什么禁制。